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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马文才-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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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因为他心里是瞧不起那些反复无常、朝三暮四的小人的,因为他总提防着这些今日还感恩戴德的人明日就露出令人作呕的面孔,既然总是要寒心之后撕破脸皮的,又何必做出一副伪君子的面孔?

    马文才脑子里闪过许多,可实际上时间也不过就过去一瞬。

    大概是马文才长得太好,又牵着一匹寻常人根本见都没有见过的宝马,无论是士庶商人还是老弱妇孺,从他身边经过时都要多看上一两眼。

    也许是有人认出了马文才是谁,小声地在一起窃窃私语些什么,却并不对他指点,声音也绝不会让他听到。

    若是在以往,遇见一群市井之人对他评头论足的情况,他必定是甩着脸就走了,但此时他脑子里在想事,就没把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当做什么,泰然自若的站在那里,似乎这条街就是他家开的一般自然。

    马文才的眼神从面前扫过,见有人推着热气腾腾的汤饼等物在沿街兜卖,南方清晨好食粥、汤,但流落此地的流民却大多是北人,卖的都是北方的胡饼或馒头等物,自然不受什么欢迎。

    但每个人都有十足的耐心,稀粥喝了不顶饱,便总有往粥棚、羹汤摊子地方凑的,也总能搭着卖出去几个。

    那些卖粥卖汤的大多不会对这些人生出敌意,有些性子好的,还会留下几个饼子放在摊前,若有人喝粥,顺手兜售几个,搭着粥汤一起卖,过后再按卖掉的再算钱。

    在一群卖朝食的人里,有一个提着篮子出来卖柿子的小孩最是显眼。

    他的鼻子下面还拖下来好长两串鼻涕,这大清早谁会吃柿子,况且这东西也不耐搁也不值钱,野地里经常一落烂一地,那小孩也不知在哪里捡了一堆长得好看的,摆在篮子里卖,却无人问津。

    小孩这里窜窜,哪里跑跑,大概是年纪小又怕人,嘴巴张了几次也没喊出一声吆喝,自己的小脸倒是涨得通红,眼看着鼻涕又被冻得往下落,到了嘴边又给吸了回去。

    长得不讨喜又邋遢,怕是也是柿子卖不出去的原因。

    马文才爱洁,见着那小孩鼻涕上上下下强迫症就发了,抬手对他招了招。

    那孩子一直东张西望想要别人看看他的柿子,见有人对他招手原本还很高兴,一看是个遍身丝罗的贵人就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这一疑惑,那鼻涕又下来了。

    马文才见那小孩指着脸,点了点头,又召他过来。那孩子愣了一下立刻眉开眼笑的过来了,拎着他的柿子篮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那小孩到了马文才面前,马文才方才发觉他还不到自己的腰高,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也难怪冻得小脸发紫鼻涕直流。

    小孩就是小孩,见到马文才倒没其他人那么害怕,而且一双眼睛不停地往马文才身后极有气势站在那的黑马看去,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兜售柿子的。

    “擦擦吧。”

    马文才见那鼻涕又下来了,从袖袋里掏出一方素帕。

    “啊?啊?”

    小孩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张着嘴一副吓傻了的样子,那鼻涕荡啊荡啊,眼看着就要荡到他张大的嘴里。

    这下马文才实在受不了了,自己抬手拿着帕子就利索地把那小孩鼻子下面的鼻涕给擦了。

    擦完把那方素帕往小孩肩头一搭。

    唔,鼻涕擦掉以后,看着也没那么邋遢了,也顺眼多了。

    “这,用这个买柿子吗?”

    小孩子再什么不懂,也知道丝罗这东西不是庶人用的,这一方帕子包边精致,他就没见过这么有光泽的料子,别说一篮子柿子,就是一筐、几筐柿子,也换不来一方帕子。

    什么柿子?

    马文才疑惑的目光扫向他手中的篮子,继而恍然大悟。

    “哦,你说你这篮柿子?”

    马文才眼神从小孩子短了几寸的裤腿上掠过,看着他小腿冻得发青,心中不由得一软,接过了他手中的篮子。

    他从怀里掏了几十文钱来,塞在小孩的手里。

    “这些柿子我买了,路上吃。那帕子给你了,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你小心揣好,别给人抢了,回头拿去换钱也行,自己留着也行。”

    因为祝英台总是没散钱用,现在他们身上都揣着点散钱,否则以他平时的做派,这种累赘的铜钱都是放在风雨雷电那里的,身上还真没有散钱。

    “要不了这么多的!”

    小孩子吓死了,连忙把肩头的帕子拿下来,就要递还给马文才。

    “我,我保不住这个帕子的!”

    “谁抢了,你去告诉姜县令,就说有人把吴兴马文才给你的帕子抢了。”

    马文才避开那沾着鼻涕的帕子,似是有点害怕这孩子眼中惶恐的神色,居然抱着那一大篮柿子翻身上马,毫无仪态的单手驾马离开了。

    他骑着马往后跑了好几步,那孩子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也跟着马屁股后面跑,边跑边喊:

    “柿子不值钱的!柿子不值钱的!”

    马文才一脸狼狈,哪里像是买了别人的柿子,倒像是抢了别人的柿子,驾着象龙一阵风驰电掣,没一会儿就甩开了那孩子,岔入了一条岔道。

    等看不见孩子了,马文才低头看着怀中揽着的一篮柿子,自嘲地笑笑。

    为何看祝英台和梁山伯施恩那般容易自然,他只是偶然动一动恻隐之心,却做的如此艰难?

    若是让别人看到他这般买柿子,脸也是丢光了。

    怎么就能骑着马跑了呢?

    忒丢脸!刚刚那条路是不能走了。

    马文才摇摇头,驾着马从岔路里岔出,正想着从哪条路绕去城门那和同伴们汇合,却冷不防被人喊了一声。

    “马文才,你刚刚走了哪里,让我们好找!”

    喊人的是傅歧,见到从岔路上岔过来的马文才,立刻欢喜地扭头大喊:“叫出去找的别找了!马文才回来了!”

    马文才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他骑着马冲过头,大概是走错了路,所以才在那集市上等半天等不到车队慢。

    不是车队慢,走错了路自然是等不到人的。

    看着一群伙伴如释重负的看着他,马文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等追电迎上来,立刻把怀中的柿子像是丢烫手之物一般丢了出去。

    “公子去集市买柿子了?”

    追电看了下马文才来的方向,有点迷茫道:“这东西一碰就坏,路上吃不方便的,颠两下就烂了。”

    “那你们现在就分着吃了吧,看他还算可爱,买了一点。”

    马文才哪里是要吃柿子,随口一答,驾着马重新回到了队伍里。

    看它可爱?

    追电莫名其妙地低头看了看一篮柿子。

    就是普通的柿子啊,哪里可爱了?

    有几个还烂了呢。

    有了之前那一段插曲,也没人问马文才之前去干什么了,祝英台欲言又止,大概是实在找不到活跃气氛的话,只能怏怏地骑着驴跟在后面,跟小媳妇似的。

    马文才自己倒没想什么,只庆幸不用从集市那边过,再去看那追在后面跑的小孩,还有那些对他窃窃私语的市井庶人。

    他们走了一条偏僻不怎么扰民的道路,直到了城门之前,又是一怔。

    原来姜县令领着四五个衙役,还有十几个流民,早已经在城门前等着了。因为他们绕了一截路,所以来的比城门开的时间略晚了些。

    姜县令自然是代表全县上下来感谢的,也带了些此地的特产等物,从陈庆之到后来的傅歧通通说了一遍好话,又说把此事已经记在了县志里,当地的百姓都会感激他们云云。

    梁山伯几人并不是图名的人,只是姜县令是官员却对他们如此客气,自然心中也熨帖。

    陈庆之带着这一群孩子,是负有保护之任的,他们有惊无险,陈庆之也高兴的很,跟着姜县令在一旁聊了会儿风土人情。

    就在寒暄时,那之前守在姜县令身后的十几个流民突然上了前来,也并不像对梁山伯祝英台几人时那样热情或带着东西。

    相反的,这些流民都紧张的不行,一个个依次到了马文才的马身前,恭恭敬敬地或磕个头,或行个礼,连抬眼都不敢,却依旧道完了谢,就赶紧跑回姜县令身后。

    马文才没想到有这么一出,骑在马上面色古怪,完全不明白这些人是在干什么。

    说是道谢吧,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似乎看了他就要出事;

    说不是道谢吧,可这又磕头、又躬身的,不是道谢难道是默哀?

    马文才有些无措地向陈庆之看去,后者呵呵地笑了,抬眼问身前的姜县令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有人冲撞马公子,被抽了十鞭子赶出去吗,也是我不好,有意借这事拿那些不听话的开刀,又把人赶了出去,这县里就不知道哪里传了话,说这位马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是高门里最重规矩的那种,家里还是大官,不能冒犯。”

    姜县令叹气:

    “这些百姓畏惧马公子的威严,轻易不敢往马公子身前凑,生怕也被抽上十鞭子……”

    “不过是庶人心中惧怕士人罢了,越传越是邪乎,传到后来,就说连看一看他都会惹恼他……”

    陈庆之愕然,摸了摸胡须,明白了为什么早上一群人对马文才避之不及,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缘故。

    “但从他手下分了田,或得了恩惠感激的也是有的,那些不安分被赶出去的人,也不见得就不欺负这些流民中的老弱妇孺,那个啐了马公子被打的,就是个惯于对女人动手动脚的,因为性子横,许多人都对他敢怒不敢言。”

    姜县令有些无奈。

    “所以马公子被传的太严厉,依旧有想来磕个头道个谢的,又怕挨打,只好跟着我出来,想着有我在做个见证,就算不上冲撞了士族。我说了直接去找马公子就行,可他们实在惧怕士族之威,情愿跟着我在这冷风里苦等,道谢完不敢说话,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姜县令客套归客套,也不敢真耽误了他们启程的时间,寒暄过了,一群衙役将他们送出去十多里才回返。

    和姜县令分开后,陈庆之便骑着青驴到了马文才身边,将刚才那些向他磕头或行礼的人所为何事给说了,所有人都大有感慨。

    他们一路行出了十几里,可路上却还不禁频频回头看向背后的曲阿城。

    “我自出了门,只要行善心,从没有一帆风顺过。”

    祝英台骑着她的小青驴,突然对着身边的伙伴开口。

    诸人一怔。

    “要么就是好心喂了白眼狼,要么就是一片好心被人误解,甚至还会被人当做假惺惺、虚伪、分不清身份,还有人告诉我世道就是这样的,是我自己看不清太过天真……”

    祝英台终于一口气把自己受的委屈说了出来。

    “每当如此,我就情绪低落的不行。”

    他们都是从会稽学馆出来的,她经历过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但无论行善多么让人痛苦,可只要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善心能变好了,我就会很高兴。”

    祝英台笑得暖洋洋的。

    “我们这次帮了六百多个人,来感谢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可哪怕有百分之一、甚至只有一个人能改变了以后的命运,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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