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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小小的酒馆内十个倒有七八个认得。
“邓老也在？”
“老邓你好啊！好几天没见了啊。”
不少人纷纷和那大汉打着招呼。那大汉也呵呵笑着：“好几天没见，是你小子好几天没来了吧？怎么着，又被你家婆娘骂了？你个小没出息的！”
小酒馆里轰一声笑起来。
那个被骂没出息的显然是个好脾气的，却也不着恼，笑嘻嘻道：“老邓说笑了，呵呵……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给我们说道说道？”
“是啊是啊，邓老给我们好好讲讲，您老有什么高见。”酒馆里一阵附和，声音里透着几分热切。更有人高喊：“掌柜的，邓老这顿算我的！”
说起来，这位老邓的年纪倒不很大，原本不值得大家这般尊敬，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非同小可。这人名叫邓九公，是这个小镇上唯一的一位伤残退役老兵，义勇军二等军功章获得者，战斗英雄！
邓九公原本是乾坤门一个附属宗门的弟子，三十年前日月城之战后，仙界义勇军正式成立并扩军，在被魔族攻破山门时侥幸活下来的邓九公第一批报了名。他的修为虽然只有真仙中期，但脑子灵活、作战勇敢，很快就升为班长，几年下来就当上了南部战区某集团军的连长。
五年前，在一次攻打魔族占领地的战斗中，邓九公为了掩护战友身受重伤。经过抢救，命倒是保住了，却永远失去了那条右腿，即使接上了假肢，战斗部队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伤愈之后，邓九公谢绝了部队安排的后勤活计，带着一枚二等军功章和一笔抚恤金，回到原籍，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
但他战斗英雄的经历，却让他赢得了整个小镇人的尊敬。再加上这么多年来，邓九公为人豪爽，处事公正，乡里乡亲什么纠纷找到他，他总能处理得让双方都觉得公平合理。这更为他赢得了极高声望，在这个小镇上，他说一句话，倒比镇长还要好使些。
而随着这一带局势逐渐平稳下来，每天到这个小酒馆喝上两杯，聊聊当年的战斗往事，侃侃现在的战争局势，就成了孤家寡人、无牵无挂的邓九公一大爱好。而这个家伙不愧是在主力部队当过连长的，那些精彩的战斗往事不说了，就是对当下的战斗形势和战局走向，也往往言必有中，听他聊天，已经成为小镇居民闲暇之余最喜欢做的事情。
今天酒馆内双方吵得不可开交，倒是没人注意邓九公什么时候走进来的，但既然见到了他，又听他口气笃定，双方是都不吵了，纷纷围拢过来，听这位往日的战斗英雄有什么看法。
见大家一团团围着自己，脸上都露出“求知若渴”的神色，邓九公心里很是舒服，连一篷络腮胡子都好像闪着光，嘴角一挑道：“我还能有什么看法？我就问你们，几十年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诡异的情况，那些魔崽子都被打得屁滚尿流了，死鸟人们都还不肯出现？”
周围人们都沉默了，是啊，这回的大战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针对魔族大军的全面攻击，凡是魔族占据的地盘，都在被强烈攻击的范围之内，各大根据地、分战区，甚至一些小型游击队的兵力都倾巢而出，摆明了就是要将魔族连根拔起！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强大的鸟人军团竟然始终按兵不动，这明显有违常理。要知道，在此之前，就算几百万小规模魔族受到攻击，鸟人大军也会及时出现，出手解救的啊。
可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很多人，正如很多人担心的那样，难道鸟人不是策划者什么阴谋？
“阴谋个屁！”邓九公一拍桌子，随手把酒壶和一盘小菜拨到一边，用手蘸了点酒，就在桌子上画起来。
时间不长，一副粗略的地图就出现在桌子上，邓九公道：“你们看看，这回的攻势和以前的一样么？这一回，是整个仙界都同时发动起来，把那些魔崽子向四周赶。那些魔崽子被隔成几大块，互相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中间空出来这么大地方，你叫那些鸟人去救哪一个？就算他们救得了一个地方，其他地方的魔崽子照样还是一个死，等我军将一坨一坨的魔族大军各个击破，到最后，那些魔崽子还是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死！”
“更重要的是，”见周围的人都些若有所思，邓九公在地图上继续画着，“这次出动的部队，基本上都是地方部队，各大展战区的六十个主力集团军，一共只动用了五个，那么其他主力，到哪里去了？”
“到哪里去了？”已经有人的眼睛开始发亮。
“这里，这里，这里……”邓九公在地图上重重点着，“各战区主力，保留着强大的集群，部署在各战区个战场附近，最中间，我军战斗力最强的几个集团军，在其间随时保持警惕，准备驰援各个战场！只要那些鸟人敢于出现，就一定会在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中被牢牢粘住，只要各地方部队将他们拖住一天以上，强大的战略力量就会及时赶到战场，给那些鸟人以最致命的打击！”
邓九公的解说非常简单，那张示意图虽然简陋却相当直观，就算是对战争一窍不通的人也都看出了点门道，大部分人看起来已经被说服了，频频点头道：“对呀对呀，看起来真是这样子呢，邓公说得对啊！”
“所以，这里没有阴谋，只有阳谋！”邓九公满意地笑起来，“这是摆明车马，只要鸟人赶来，我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第七十二章 势（）
“可是……可是有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早一点用，非要拖这么长时间呢？”邓九公的话显然并不能说服所有人，还是有人迟疑着，提出了反对意见，“这是不是说明我军也没有必胜把握？”
这一回不等邓九公说话，旁边就有人立刻反驳道：“早一点用？你是不是傻啊？早些年是个什么情况？义勇军一共才有多少人？那些魔崽子又占了多少地方？要不是这三十年我们的根据地遍地开花，义勇军规模和武器一天一个样，哪儿来的力量搞什么反击？你不会忘了三十年前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吧？”
这话说得人们又一次哄笑起来，先前那说话的家伙脖子一缩，脸上讪讪地不再说话了。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邓九公一拍桌子赞叹道，“战争形势，永远不会一成不变，我们要做的，就是营造一个‘势’，犹如高山流水，大势一至，自然水到渠成——雷动总长在他的战争概论里说过，能因敌变化而变化者，谓之神！”
一说起雷动，所有人就都沉默了，一种高山仰止般的感觉，从胸中油然而生。也许雷动自己还没有什么感觉，脾气性格也一如既往没有什么改变，在高层那些老头子眼里仍然是一个值得爱护的后辈，但在一般仙界民众心中，这三十年来战无不胜的经历，已经让他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神，成为仙界的精神支柱。一提到他的名字，人么就不由自主地心神激荡。
过了好半天，人们才从激荡的心情中恢复过来，就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现在的势，已经到了吗？”
“那是自然！”邓九公大声道，“别说三十年前，就算是二十年前，我们是个什么样子？各大宗门还在明争暗斗，整个仙界一盘散沙，各个根据地步履维艰，我们的兵力不足对手的万分之一。这才过了多少年，你看看现在仙界又是个什么样子？不管是心甘情愿也好，大势所迫也好，各大门派精诚合作，部队迅速壮大，装备一天一个样子，你再看看这三十年，我们出了多少将星？贝世亮将军，侯仁之将军，宋天星将军……那个不是从战场上一步一步打出来的？可他们原来是个什么样子？贝世亮将军籍籍无名，侯仁之将军只是个小镇上的大乘期教习，宋天星将军好一点，可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五行门第三代弟子……现在的仙界，上下一心，全力和鸟人魔崽子们拼命，这才是我们的底气所在，也是那些鸟人们不敢出现的原因！”
小酒馆里，再次沉默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啊，这三十年来，仙界发生的变化，都看在他们眼中，感受在他们心中。现在，别说是义勇军的壮大了，小到自己的生活的点点滴滴，大到仙界修士的组织程度，从妖族与人族的和平相处到强力政府的出现，每一个变化都是那么鲜明，那么令人印象深刻。他们何曾想过，自己的生活中会出现那么多新鲜而方便的小玩意儿，又何曾想到过会有一个机构，掌管一切大家的共有事务，让所有人都能组织起来，享受那么多便利？
但这种变化却又绝非闹得天翻地覆的剧烈变动，而是发生得那么润物无声，等到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生活了前年万年的仙界，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而带来这一切的，就是那个雷动。
很多人都不得不感慨，也许天才，真的就是无所不能的……
好半晌，人们才将这遥远的思绪拉回来，重新回到眼前的问题上来。
“可是，鸟人也是很厉害的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打不跑他们了……”还是有人心怀疑虑，迟疑着说道。
“厉害个屁！”邓九公一下子就炸了，“别说我们的机枪大炮比那些鸟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算是凭着我们的修为，对付那些没脑子的鸟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像老子这种小小的真仙修为，对付十个八个六翼鸟人也跟吃饭似的！鸟人们那么猖狂，还不是因为他们数量实在太多，怎么杀都特么的杀不完？”说着说着，邓九公脸上也露出一丝骇然：“说起来，那些鸟人真是跟蝗虫一样多啊……”
但很快，邓九公的神色就激昂起来：“就算多又怎么样？那些鸟人和魔崽子，到现在还不止千亿万亿吧？我们义勇军总兵力一共也不过一亿上下，可看现在这情况，鸟人们敢出现么？只要他敢出来，老子们就能把他们打得姥姥都不认识！”
“可是，可是……”刚才说话那人又道，“鸟人们也不光是数量多吧？他们的指挥官也很强啊？我听人家说，最大的那个鸟人头子可狡猾着呢，万一他有什么阴谋，这个，雷上将现在这么打，不是太冒险了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老是长鸟人威风，灭自己锐气？”邓九公一瞪眼，脸上显出不屑的表情，“狡猾？那鸟人头子有多狡猾？还能比得上比得上雷上将狡猾？”
话刚出口，邓九公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啊呦”一声，啪一声轻轻抽了自己个嘴巴子：“呸呸呸，雷上将可不是狡猾，那是英明，是算无遗策！”
看着邓九公略显窘迫的样子，众人一阵哄笑，又听邓九公“切”了一声道：“别听那些人瞎咧咧，别以为雷上将喜欢突出奇兵就以为他爱冒险，老子打了二十多年仗，见了那么多，雷上将打仗什么时候冒过险了，哪一仗他老人家不是把对手算的死死的，看起来是险中求胜，实际上却是算无遗策？”
见周围一群人脸上带着深思之情，邓九公愈发得意起来，大声反问道：“你们想想，三十年了，在上将指挥下，我们哪一仗吃过亏，那一次不是吧那些魔崽子和鸟人打得稀里哗啦？你以为冒险能冒三十年？你以为现在这种大好形势是冒险就能冒出来的？”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