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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经过三条大街就到帝都了。”未央笑着用手抹去汗珠，她抬眼，笑容淡掉了几分，“不对，帝都没有那么亮的。”
远处的亮光温暖中带着几分诡异的橘色，并不同于近乎水银的海中月之光。光亮蠢蠢欲动，跳跃着的光芒伴着呼呼的风声，那是说不出的刺耳。
不详的预感再次将她包围，未央的瞳孔开始散涣，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关节泛起白色。
最坏的结局无意识地出现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有如梦魇。
苒长寻向前一步挡住了未央的视线，未央身子一颤，刚惊醒一般呆滞地望着苒长寻。她平日里的妖娆娇媚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猫儿一般的无助。
苒长寻心头一软：“不管怎么样，先去看看再说，好么？”
记忆里那天出了奇地诡异，人鱼国结界外聚集了各种各样的鱼和各种各样的妖怪，他们都被结界里温暖的光影吸引，虽然不能拥有，他们只好紧贴着靠近。有一部分急躁的海妖甚至拼命地撞击结界，坚硬如人鱼国结界，也在那群重燃希望的怪物的撞击之下微微摇晃。
街上的人鱼们世界末日一般地到处乱窜，在结界里面没有水，他们用光洁的腿诉说不远处的混乱。各种货摊被大家撞得东倒西歪，不同的颜色散落在地上。不远处的橘色光芒照亮了楼房，就像恶魔从地狱里爬出，汁液沾在了草上。
未央觉得自己就像失了心的木偶，任由苒长寻牵着她往前走。记忆里苒长寻时不时回头，满脸惶急。她很累，所以木着脸没有回应。
帝都大门就在前方，他们往前走，与城中跑着出来的所有人方向相反。
门，只剩支架，帝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大火还有浓滚滚的黑色烟。昔日里繁华的人鱼宫殿如同被地狱之火包围的困兽，虽然傲气桀俱却又孤单无依。火舌不甘心似地不断伸及有不冻之湖保佑的宫殿，那只困兽被火照应得通红，摇摇欲坠。焦黑的人形在大火之中奔跑，帝都结界边沿是冒着水泡的热气逃窜一般奔向四面八方。
热气和黑烟混合，铺天盖地地向两个大胆的年轻人席卷而来，未央的脸被烤的通红，却不像城中的居民一般疯狂地逃出去。她面无表情想要接着走进去，手腕却被一股大力紧紧拉住。
“帝都，沦陷了。”
她声音很轻很轻，也出了奇地平淡，仿佛这句话不是出自她的口里。
或许是因为昨晚预见过这种结局，未央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失去力气，她只是觉得累，累得不愿意睁开眼睛，也不愿意去想这场战争败得离奇。
“苒长寻，”未央慢慢慢慢转过身，用没有半点温度的调子，“我，什么都没有了。”
她只记得他焦急地抱住她，那个拥抱冷极了，她仿佛还在噩梦里，找不到出去的路，只有他的脸才略微清晰。苒长寻好像在喋喋不休，她看见他的嘴唇快速蠕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你还有我！未央，你还有我！”苒长寻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未央，
她可以沉睡可以蜷居，但是清醒着的人没有权利迷失在梦里，他们必须勇敢前行，带着那个失意的人一起。
未央被他半抱起来往回走，逃跑的难民将这两个没有多少力气的年轻人撞得跌跌撞撞。
“我带你回我的部落，你先住在那里，我们回去找救兵，带他们回来找你的父王母后还有姐妹。”
呆子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静，可惜嘲笑他的那个只是默默听着，将头埋在他的怀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窒息和然后（）
“二公主这是要去哪里，还是留在这里暖暖身子吧。”
苒长寻抬头，他的眼睛由无意变成惊诧，下意识地，他将身旁的未央往后面推推。
莫非这个世界真的喜欢雪上加霜这种搭配，又或者非得祸不单行才会使人成长催人奋进。
一个黑色皮肤的曜妖歪着头瞟了一眼手中的画像，随即挤出那种坏人得逞后惯用的恶心的微笑。他身后，有千军万马踏破尘土向未央逼近。
苒长寻握紧了拳头，指甲之间渗出淡淡的血痕。他紧盯着那些曜妖，眼神是出了奇的平静，世界瞬间安静了，仿佛只有他和那群人对峙着。
还要怎么呢你们！海底最贪心的物种，她的国和家已经被你们摧毁，只留下漫天一场大火！难道……你们真的想将我们逼上绝境么。
他的双目通红，虽然仅他一人爆发出让万千军队不敢靠近的气势。哪怕这种气势仅仅是失去太多仅想一搏的绝望。
军队中央有两辆马车格外扎眼，一辆金碧辉煌，另一辆却是木制的囚车。
那时的冷暖还小小的，瘦极了。她被关在那囚车里显得格外凄凉。那时的她还很多话，即使被关在囚车里也凶狠地瞪着马车里的人。
她呼喊着，“姐姐，姐姐！快跑，姐姐。”
说不上是害怕还是担忧。
也是很后来未央才知道她们的表兄投靠了黑曜国，对啊，如果不是因为人鱼之间可以追寻同类的气息曜妖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找到抄小道过来的她呢？
那个一直和未宝大姐有莫名暧昧关系的表亲就在那华丽的马车里，看着自己的家园被焚烧，不带一丝怜悯。
未央什么都听不清，她只觉得自己置身于噩梦里，周遭的一切都被浓浓的雾气包围。可能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急，她很想清醒的去处理，可是一阵一阵的心疼吞噬着她。
她想去找苒长寻，她似乎听见了那呆子绝望的呼啸，她想摸摸他的脸，和他一起面对。
所有的刀片泛着银光有如山谷之中聚集的蝴蝶，半空之中是一场绚丽的刀片雨，未央知道那是苒长寻的武器，他好像很生气很生气。可是对方的人多如泥沙，他应该是佘尽了力气，对方的人如狼如虎地扑过来，想要撕碎亲爱的他。她很想帮忙，可是梦魇如同无数道丝线将她缠绕把她束缚。
血，她的手中多了几滴血，那是海虞花一般的颜色。
苒长寻？苒长寻！
未央猛地扑过去，她发狠拨开了弓下身团团围住苒长寻的曜妖，她闪身挤了进去，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在看见呆子那一瞬间未央“扑通一一”一声跪在地上。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她迷迷糊糊做了一场梦，清醒过来却真实地失去了苒长寻。血如同海虞花田一般盛开在他衬衫上，她颤抖着双手触碰那些色彩想要确认自己是否还置身梦里，手上却被沾染得触目惊心。
苒长寻的瞳孔缓缓地睁大，色彩散涣，他努力挑起微笑，想摸摸未央刚才不小心误伤的手，“对、对不起呀，还是让你受伤了……”
他最后的一丝力气都被耗尽，周围有那么多人，对于她来说却静得诡异。
“苒长寻一一”
高贵的二公主发出一声如鬼一般凄厉的尖叫，她仰头，泪水径直滴在苒长寻渐渐苍白的脸颊。
曜妖军队有那么多人，却硬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地上有许多被苒长寻杀死的曜妖尸体，各种颜色的血沾在她的裙子上，不远处的火还没有熄灭，袅袅地升起呛人的黑烟。
她只想静静抱住他，用自己的脸贴着他冰冷下去的脸。未来他要走的路那么长，也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没有人肯陪着他，所以她抱抱他，让他不要那么害怕。
她无心去理剩下的事，几天后人鱼国的援军赶到了，赶走了曜妖军队。她们被救下来了，父王和母后永远地离开她们。
未央拒绝了本该她继承的王位，她很累，累到无心管理一个国家。似乎知道什么的冷暖因为她们的大姐未宝继位住进了神女寺，她不愿意看见未宝，就算是被强行召见也满脸厌恶。
几年后，冷暖自愿去当大祭司，表情一天比一天淡漠，话一天比一天少。未央有时候会花一个上午去陪陪冷暖，静静地看她点香看她祭拜。
这些都与未央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只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她失去了会送她海虞花的傻男孩，从此，她的季节无缘盛夏。
是的，她失去了他，永远。（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梦醒时分（）
未央睁开眼，素衣的僧侣们依然围着她，有一声没一声地敲着木鱼。木牌上刻着“苒长寻”三个字提醒着她有关心痛的回忆。
应该很晚了，在神女寺室内她都感觉冷。她推开窗户，去看窗外的海景。每次来到神女寺她都不自觉地回忆一遍那个呆子和她的故事。
窗外的花园里种满了海虞花，现在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一个个小花苞耷拉在草里，像是害羞想要躲避众人的目光。这些海虞花是她委托神女寺的法师种的，一来二去已经过去了五年。
*师点着蜡烛走到她面前，欠身为未央披上保暖的斗篷，“二公主。”
未央扶住她，“冷暖呢，法师大人。”
“巫女大人本来在侧房之中休息的，后来就留下纸条离开了。二公主请过目。”
神女寺的人大都知道二公主的故事，崇尚爱情之神一一神女的他们对这位二公主有格外的畏敬和心疼。
“我走了。”
泛着荧光的便笺上是冷暖娟秀的字迹，未央甚至能想象小妹那冷冷的语调，她苦笑一声。可能那次战争不仅让她失去了亲爱的苒长寻，还失去更多她所珍爱的东西。
*师端来的茶水被未央握在手中取暖，茶杯之中的热气缓缓升向天空，最终消失在不远的远方。
冷暖在午后便离开了，她也很想和自己的二姐坐一坐，可是二姐一直在主庙之中静坐，她不是没有耐心等，她只是突然想起晚上要和宁子兴一起去采艾草。
上次去宫殿巡逻时跟在后面的宁子兴突然问她：“你们人鱼是不是很喜欢吃艾草？”
艾草？那是当然，那是人鱼一族不可多得的美味，那种迷人的植物长在浅海的海滩边上，只有在涨潮的夜晚幸运的人鱼才能摘到一些。
冷暖点点头接着往前走。
“那我们明晚去摘吧。”宁子兴的眼眸亮如星辰。
冷暖犹豫着递过便笺：“可是我是巫女，不能出海的。”
“我能呀。”
是的，他是人类，他能的。冷暖抿着嘴不作反应算是答应了。
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之中，里面不再是如墨一般的漆黑。那个叫做“宁子兴”的人类帝王帮她在墙壁上帖满了莹色的便笺，她那疏于整理的小房间显得无比温馨。
几年前她驱走了前来照顾她的侍女们独自搬进了远离皇宫的小屋，她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坚强无惧地生活在沉默之中，可直到那个人如电闪雷鸣一般闯入她的世界，她才明白自己还很需要一个依靠。
坐在床边的冷暖没由来地发笑，她分明才认识他不久，可是她能记住宁子兴所有的细节，仿佛他们已经是旧友，久到白发苍苍。
暂时的幸福让她无暇去想为什么那个出卖过他们一次的表哥又重新出现在了宫殿之中，她已经偷偷监视了他很多天了。因为她是人鱼国的巫女大人，她不得不见很多穷尽她一生也不愿再见的人。幸好这几天的监视有宁子兴做伴，不然冷暖都不能想象这种见鬼的日子有多难熬。
真搞不懂大姐为什么还会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