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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凌霄-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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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走进月洞门,便听见一阵嘤嘤哭泣声,其中还有凄婉哀怨之意,甚是动人。沿着花径绕过几块岩石,正屋映入眼帘。屋子五间宽阔,前有抱厦,旁有耳房,屋前一群丫鬟团团乱转,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芳菲绣眉微蹙,莲步轻移而去,随即有丫鬟喊道:“十三姨娘来了!”

    屋子大门洞开,进门是一间小客厅。地砖乌黑锃亮,光可照人。头上是景泰蓝宝鼎,流光溢彩。

    客厅上手放着一张黑漆木踏,榻前一座宝塔香炉袅袅升烟,榻后是一架插屏,上面绣着狮群——当中一头金毛狮王蹲坐在一块岩石上威风凛凛,旁边十几头母狮子活在饲弄幼崽,或在追捕猎物,一派生猛野趣。

    屏风旁垂着珠帘,一粒粒玉珠仿佛一串葡萄,玲珑剔透,一股刺鼻的脂粉气从帘后飘出,里面是一间宽阔的厅堂,当中放一张大画桌,上手是一张高背靠椅,两侧各放着小圆凳,十几个穿红着绿的女子正伏在桌上哭泣。其中小的正当碧玉年华,哭得是梨花带雨。年长的亦是风韵犹存,正暗暗抹着眼泪,一派伤春悲秋,凄美动人。

    “十三姐”珠帘晃动,一个年约豆蔻的黄裙少女见芳菲进来,“嘤”地一声扑倒在她怀里,颤声泣道:“老爷子一直昏迷不行,这可怎么办啊”

    一管嗓音如黄莺出谷,分外动听。芳菲扫了众女一眼,绣眉一扬,喝道:“老爷子还没死,你们哭什么,也不嫌晦气,都给我出去!”

    黄裙少女满心委屈:“你以为我是在哭那死鬼吗”

    一个满头珠翠的红裙少妇试了试眼角,冷笑道:“人家有儿子,如今大权在握,当然用不着陪着我们哭了。十八妹,你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话虽不善,那一股媚意却直透骨髓,让人心酥骨软。

    黄裙少女更加委屈,她还不到十四岁,跟老头子还不到十四天,难道也要跟着守寡?顿时后悔不迭,死得心都有了

    厅中气氛忽然诡异,眼看又是一场嘴仗,又有侍女喊道:“六爷带着医师来了。”

    黄裙少女目光一亮,赶紧拭干眼泪,仔细理了理发髻便迎了出去。其她女子早就哭花了妆容,立即捂住脸避去了偏厅。

    芳菲盯着晃动的帘子勾了勾嘴角,独自去了西此间卧室。

    卧室北面是一张四柱大床,床上挂着流苏锦帐,帐下躺着一位须发花白的青衫老者,正是陈老太爷。只见他牙关紧咬,面如金纸,神情甚是狰狞。

    陈大、陈二和陈三仍然站在帐后,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失了魂魄,再也没有往日那般阴森诡异。

    芳菲在床前春凳上坐下,目光忽然复杂,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黄裙少女随后带着六爷陈熵,和一个白袍中年大步走来。中年黑发纶巾,目含精光,面如冠玉,留着三缕长髯,手里提着一个黑漆药箱,衣袖带风,正是医馆中一位姓白的医师。

    他看见陈老太爷的模样便是一惊,伸手搭上老爷子的手腕,又是一惊。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芳菲问道:“怎么样”

    “是中风。”白医师铁口直断,紧张道:“老太爷年事已高,平日却沉迷女色,不惜保养,今日连番动怒,这才导致‘真元’反噬,风邪入脑啊”

    众人又是一惊,芳菲看了陈六爷和黄衣少女一眼,一咬银牙问道:“能治好吗。”

    白医师神情凝重,见在场几人都不是外人,肃然说道:“中风之症即是凶险,重则一命呜呼,轻则大小便失禁,从此卧床不起我行医二十多年,还没见过‘中风’能好的。至于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老太爷能不能醒过来。来,先把老爷子的衣袍去了,我先用推拿之法让老爷子放松下来,否则既不能施针,也不能用药!”

    陈岳收回神识,嘴角泛起一丝莫名的快意。他迟迟不去见老头子,就是想发泄一下多年来的怨气,没想到老头子声色犬马多年,活到槛上自己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这是一间敞亮的大屋,屋中并排建着十二座浴池,他正泡在其中一座池子里,池水温热,暖人肺腑。

    “看二叔、三叔和几位族老的样子,只怕今晚不会安分啊”陈岳睁开双眼,微微一笑,从浴池中站了起来。穿戴一新走出浴室,火红的夕阳迎面射来,层林尽染。

    陈岳面含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直奔五谷斋而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人生的态度() 
正当晚饭时分,饭堂灯火通明,阵阵芳香随着晚风飘荡,让人馋涎欲滴。两拨少年舔着嘴唇分别站在大门两边,肚子一阵咕噜噜作响。

    “峦哥,我饿了”左边一拨少年中,一个青衣小子瘪着嘴向为首一个蓝衫少年吐起苦水。

    陈峦眉头一皱,吞了口唾沫喝道:“不止你一个人俄,忍着!”

    右边一拨少年中,忽然有人问道:“老爷子真的不行了?”语气甚是轻佻。

    一个黑衣少年不屑道:“白医师都说了是‘中风’,那还能好?”

    有人忍不住笑道:“中风?堂堂‘易筋后期’的武师也会‘中风’?要是传出去,还真是雍城的一大笑话”

    随即有人啧道:“声色犬马三十年,夜夜勤耕苦种,别说是‘易筋后期’的武师,就是铁打的,也得朽了吧,他不‘中风’谁‘中风’!”

    左边众少年闻言一阵脸红,如果说“老爷子”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这点嗜好陈峦眉头一皱喝道:“陈垒,那是我们老爷子,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那是你们老爷子,可不是我们老爷子。”黑衣少年翻了个白眼,不屑笑道:“还以为自己是正房嫡系呢!要不是看在岳哥还和你们有两分亲的份上,我都要替岳哥好好教训你们!”

    众少年齐齐一个激灵,他们从前捧着陈峰,可没少踩陈岳。现在陈岳得势,据说后花园那帮老家伙还要支持他当族长,万一秋后算账,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陈峦正欲反驳,院门口青影晃动,一个青衫少年信步走来。只见他眉宇飞扬,目光明澈,嘴角含着春风般的微笑,身姿却似一座冰山,气势峥嵘,让人仰之弥高,分明是一位胸有丘壑、内含乾坤的偏偏佳公子,哪里还有昔日那落魄隐忍的样子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禁愣在了原地。陈岳迎着他们或畏惧、或疑惑、或审视、或探究的目光,洒然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半月没回,饭点也改了?”说着大步走进厅堂。

    屋中十五张八仙桌,桌上摆满了菜肴,碗筷码得整整齐齐。陈峦随后跟进堂屋,讪笑道:“岳哥不来,我们哪敢落座!多少年的老规矩了,岳哥自己怎么忘了”

    “哦”陈岳认识他,正是三爷的儿子,从前为了讨陈峰高兴,没少揶揄他。他身后十几人也都是跟在陈峰屁股后面玩的,也都没少挤兑他,此时却无不是战战兢兢。

    他扫了众人一眼,已明其意,笑着坐到上手一张八仙桌前,眼前又是一亮,笑道:“这菜不错呀,煎鱼、鸭子汤、粉蒸肉哟,还有酱汁鸡腿呢!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的伙食好了不少嘛!”

    “岳哥怎么又忘了?”陈峦跟上来抱拳道:“从小到大,您一直都是这么吃的呀!”说着回头使了个眼色,众少年纷纷附和:“是啊岳哥,一直都是这些菜您以前天天都是大鱼大肉,顿顿都是鸡鸭牛羊多少年的老规矩了,一直这样”

    “哦,看来我的记性确实不怎么好”陈岳忍不住好笑,心底也不由涌起几分快意。转念一想,又一阵骇然:“难道人们的喜怒哀乐,往往取决于他人的态度?难道从前的我也只是在为别人的态度而活?”不禁暗暗自省,拿起银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

    众少年见他也吃这一套,纷纷松了口气,这才各归各位享用晚餐。

    吃过了秋玉她们的手艺,陈岳才知道这陈府东院的大厨房不怎样。他随意吃了碗米饭,便放下了筷子,其余人齐齐放下筷子,他不禁诧异:“你们怎么不吃了?”

    众人满脸尴尬,陈峦讪笑道:“我们吃饱了”

    “哦,既然吃饱了,你们就先回去吧”陈岳笑着摆了摆手,又拿起木碗,走到饭桶前盛了一碗饭。

    “呃”众少年一呆,原来你放下筷子是要再盛一碗随即看向陈峦,无不在心中破口大骂。但话已出口,他们哪敢在陈岳面前放肆,只好灰溜溜地出了饭堂。

    太阳刚刚落下,西天还有一抹红霞翻滚,星光一片朦胧。众少年方一走进树林,便炸开了锅:“陈峦,不会拍马屁就别乱开口!”

    “是啊,就算要巴结他陈岳,也没有你这样的。人家都是当面做低伏小,你倒好,自己把自己赶了出来!”

    “现在大家都没吃饱,你说怎么办!”

    “你们懂个”陈峦抽着凉气压下怒火,眉头一皱反问道:“你们从前是怎么欺负人家的,他说自己记性不好,你们还真以为人家不记得了?

    不就是饿一顿肚子吗,咱得让他把这口气出了,否则陈峰就是你们的榜样!是饿一顿肚子,还是挨一顿毒打,你们自己选吧,哼!”说完一挥袖子,昂首而去,颇有“竖子不足与谋”之意。

    众少年一愣,相视一眼后纷纷点头,随后追上说道:“峦哥高见!”“还请峦哥定策!”

    陈岳收回神识,摇了摇头,更不忘反省自己:“真正的人生,决不能为别人的态度而活,我该为自己的态度而活”

    吃完晚饭已是掌灯时分,他信步走在回“望岳居”的路上,眼前灯火阑珊,一片朦胧。鼻下花香暗度,荡心动魄。耳边蛐蟾唱和,夜色一片宁静,他的思绪不禁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我对他人、对世界、对人生,当抱以何种态度”

    回首前尘,陈老太爷的态度是“生命在于‘运动’,行乐必须及时,哪管洪水滔天”;

    陈炼父子的态度是“陈家迟早是我的,你们都得听我的”;

    上官燕的态度是“称心如意我为神,事与愿违我为魔。我为神时天下安,我为魔时灭天下。天大地大我最大,不能灭天则自灭”;

    周清璇的态度则是“只要我不下地狱,谁都可以下地狱”;

    至于周青云和春蝉他们,似乎还没有什么明确的态度

    一番比较,他心中忽然浮现出芳菲那清纯靓丽的倩影:“此女不简单”心念一动,神识再次铺展开去

    正院的正屋灯火通明,却刺不穿这铺天盖地的夜色。丫鬟们各司值守,小妾们聚在厅堂相视流泪,一股莫名悲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太爷躺在卧室北边的大床上,鼻孔朝天,呼呼喘气,仍然昏迷不醒。陈大、陈二和陈三仍似泥胎木偶一般站在帐后,寸步不离。南窗前还有一张罗汉床,芳菲正从柜子里取出被褥,似乎准备歇在这里。

    “啊”屋中忽然响起一声无力的哼哼,她一惊看去,老头子竟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心中不由一凛,就要招呼。

    陈老太爷脸庞抽搐,神情渐渐狰狞,目光忽然一定吼道:“陈岳,杀——”

    一股气势爆开,厅堂仿佛一颤。陈大、陈二和陈三身躯一振,应声而动,顿如三股黑风冲出了屋子。

    “老爷子”芳菲失声惊呼,转眼只见老头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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