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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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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影摇曳,书生就着灯影与说话声确定:看守不过三人罢了。回头向汪鸿微微窃笑,汪鸿已明白了他的主张,点头表示默契。

    三个看守嬉笑着,喝着酒,吃着肉,丝毫没有发现存在的威胁。逐羽飞步的轻功,足以调息凝气,让人浑然不觉。

    “林老大去哪儿了,怎么解个手半天不见回的?”

    “谁知道咧?跌进茅房了呗!”

    “我看准是路上遇见个女人,把他魂儿勾走了呗!”

    “哈,没准儿,真是去看嫣红了!多勾魂的婆娘!”

    “管他呢,咱喝咱的,别给他留了!”

    正当看守们讨论个起劲的时候,猛然寒光一闪,如翻江倒海。看守们慌忙伸手拔剑,然而腰间竟早已空了!这才发现,两柄剑已分别在书生和汪鸿的手中。第三个看守刚刚拔出剑,就已被汪鸿的剑光击中了手腕。当啷一声响,长剑落地。

    “来……”未及呼喊,立刻地,剑光一闪而过,三人已无声息,血色里,齐刷刷三个身影仆地。

    书生见血有些发懵,汪鸿又笑:“虽是死不了,不过得赶紧,不然死的便是你我。”

    架子上正搁着书生的铁扇和汪鸿的长剑。

    “还是自己的兵器顺手。”书生掂了掂手中铁扇,亲昵地挥了挥。

    取过兵器开了锁,笨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汪鸿的步子竟深深一迟疑,仿佛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书生凑过去看,果然就在铁门旁的石阶上,坐着个壮硕的汉子——正是前日将他们抓来此地的家伙,曾对嫣红垂涎三尺。此刻他正低垂着头,悄无声息地打着盹似的,手还搭在剑鞘上,时刻备战。

    书生见这满脸横肉的家伙就来气,正欲一剑杀去,汪鸿却挡在他身前道:“死了,一剑贯心而过,甚是凶狠的剑术。”书生这才看到此人身下暗处隐隐的血迹。

    “这痞子——”汪鸿轻轻抱怨一声,继续向前走。大约谢君和杀惯了人,挡路的都休想活命,这已成了铁律。只是这死得也太轻易了些,书生忽觉得心里硌得难受。

    出了门就是幽深的巷道,迷宫似的周折着。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鞭响,几声哀嚎。一道道铁门,森森然隔绝着死囚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鲜活的生命锁闭在不见天日的空间。不看,不听,只径直闯过这座石狱,再也不想与这凝重的空气有任何瓜葛。

    运气很好,他们几度与巡视者擦肩而过,却没有被发现。

二五九 石狱情乱(三)() 
半个时辰后,天越门背后的山岗上,汪鸿与书生喝着酒,啃着肉,填着饥肠辘辘的肚子——那是谢君和替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食物。要不是饿过了头,书生甚是怀疑这牛肉是不是用人肉烤熟的。

    他不想知道谢君和是怎么从林老大身上弄来了钥匙,还能做到一个守卫都不惊动,顺便还从石狱里带出了嫣红——要知道他和汪鸿离开天越门的时候,身后的叫嚣与嘈杂简直震耳欲聋——搜捕行动当即开始了。

    谢君和鹰隼一样的眼睛牢牢盯着山岗下,俯瞰着天越门全景,层层叠叠的屋檐在脚下铺排开。一段树枝在他手中,划过沙地,划出一条条让人看不懂的波纹。

    书生很想问,躲在山上果真能那么可靠地留一条活路?

    不过看来谢君和丝毫不担心此处会有人来搜查。嫣红告诉他们,这是天越门外被奉若神明的地方,一到夜晚阴风四起,鬼哭狼嚎,寻常人都不敢来。

    四周的风声果有些诡异,仿佛从四方而来,甚至连头顶都会压下强烈的风,咿咿呀呀似有女子悲戚哭声,又似成群的鬼狐集结。

    “慢点儿吃。”嫣红为他们捡了些柴,火石刚刚击打出火星,谢君和眼疾手快地一把推开她,踢飞了她手中火石。

    “不要命的话,我径直把你送回去!”

    三人都被他的冷语吓了一大跳。好在嫣红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一声不吭坐回了树下。

    书生温柔道:“谢大侠也是为大家好,此时天越门定然四处搜寻我等,若有不明火光,定会招引敌方。”

    气氛却就此尴尬下来,谢君和照样埋着头不知盘算些什么。嫣红背过了脸,融融月华正勾勒出精致而温存的美。只是满面的泪痕正闪着凄清的光。书生寻思着:但凡女人总是特别脆弱,哪怕像嫣红这样,在江湖混惯了的。近前,递上一碗水道:“放心吧,总能逃出去的。唐耀到底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别担心了。”

    嫣红却更不客气地推开书生:“你别管!老娘没心情!”

    谢君和的方向却冷冷抛来一句:“身上的鞭伤没好就别乱动。”他连头也不曾回。

    这两个人都突然如同吃了*似的,这让书生委实不解。汪鸿一眼瞧出两人间芥蒂不浅,便上前来,按着书生的肩膀,把他拖回去喝酒吃肉了。“来来来,唐家的美食,不吃可真浪费了!”

    谢君和这才转过头,叼着草杆儿向汪鸿两人冷森森一笑:“吃饱了还得行动。”

    “什么时候逃出来的?”汪鸿问谢君和。

    “刚刚过了唐耀的几大防线,进了天越门,我就不与他们再玩儿下去了。”

    “唐耀可真亏大了,原本想收拾你,谁料反而把你带到了他自己的老巢。”

    “这才有意思。”谢君和嚼着草根痞笑,“楚天阔那老头儿不坏,他说带我去找冷凤仪,果然,未曾失言。”

    “这什么逻辑?”汪鸿还是有点儿绕不过弯来。

二六〇 石狱情乱(四)() 
谢君和于是便继续分析:“险是险了些,也忒损。不过却是最快的找到冷凤仪的办法。省得我们几个在烽火岭突破唐耀一条又一条的防线,累人,更耽搁事儿。如今,我们这一刀,就直接插在他的心脏上!”“呸”地一声,一用力,手中树杈已深深地没入土中。

    汪鸿吃惊道:“你是说,楚天阔其实是在帮我们?冷凤仪在唐耀手里?怎么可能?”

    谢君和却答得肯定:“烽火岭就是江韶云的老巢,唐耀这老狐狸想在烽火岭一直待下去,不可能不巴结江韶云这一路人——墙头草呗,哪里捞得着好处他就倒向哪一边。”

    他记得很清楚,凡事只要扯上烽火岭,就变得复杂起来。楚涛查到一半便按下不查的旧案,至今仍有若干细节蒙着雾一般不真切。楚原大侠之死,扯动的是整个江湖。也许有一日楚涛仍会查下去,而真相,却要让人大吃一惊。连楚涛都收拾不了的唐耀,也可算江湖第一能躲之人了。

    “山匪行径!”书生愤愤然道。

    谢君和却是平静:“我已查探过了,唐家后花园假山下有一处隐秘的地窖,那里偶有白衣圣使出入。莫扬那小子,也出没过。”

    “动作真快。”汪鸿难得赞扬了他一句。

    谢君和道:“当然,得谢嫣红指路。唐家里里外外的布置,她最清楚。”

    “总算说了句人话!”一直坐在树下的嫣红依旧愤愤然难消怨恨之气。

    书生推了一把谢君和,小声道:“嘴上积点儿德,什么大不了的,道个歉不就完了?”

    谢君和一抖剑眉,戾气深重地向着书生道:“也就你这好脾气让人欺!她是唐耀的女人,暗地里给唐家通风报信坑害逐羽剑派。若不是唐耀现在过河拆桥要毁了她,这女人还一心向着她主子,甘当走狗!”

    “谢君和你够了!”嫣红猛一甩手中皮鞭,哗地一声,在二人之间划出一道鸿沟,“不消你说,我咎由自取!老娘我本不是啥干净的人物,比不上你心里那玉洁冰清的素素,但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既然嫌我不干净,你救我作甚?何不由着我自生自灭?”

    一霎时,如刀剜心,谢君和定在了原地,满目皆是阴云。

    嫣红也呆了呆,愤怒总是冲口而出,然而,所造成的杀伤力却往往难以估量。气氛顷刻间竟转成了仇人相见一般。

    谢君和脸上的黑云越聚越拢,悲切里,带着出离愤怒的怨恨。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正咯咯作响。素素,又是素素,这是永远无法触碰的伤痛。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阴狠:“你不必会错意,看着这群疯狗这么对付一个女人,不管是谁我都会救。”

    “我终于明白了,”他继续用平静的冷漠讲述:“是你为木叶提供藏身之地,让他在黑石崖下兴风作浪;是你漏消息给木叶,让他在戏台与我决战;是你装作素素的样子引开我的注意,害得楚雪海遭木叶所困!趁着楚涛受困北岸之际,与蒋爷暗中联系意图颠覆的,还是你!”

二六一 石狱情乱(五)() 
嫣红的面目苍白得几乎要被风吹倒。

    “这是真的?”连书生也不敢相信,嫣红竟有这样的能耐?汪鸿也惊诧万分。

    “原来你都听到了?我在唐耀面前的说辞……也好。”嫣红坦然道。她已了然于心,在唐耀审问她的时候,谢君和正躲在角落里偷听。自然什么都瞒不过的,曾经做错过的事儿,只有自己承担。也不必苛求什么原谅了,更不必解释什么不得已,反正自始至终命运就不曾给过她辩解或者选择的机会。

    还有更多谢君和许是听到了又没有说的:她自小就是唐耀养活的,专门训练来对付江湖中人,搅混水的。她的柔媚,也是唐耀请欢场中人特地教会的。她只是唐耀的工具而已。一个在声色风尘里浸润的女人,会有什么人看得起?

    她不明白谢君和那张刻薄人的嘴为什么不极尽诋毁之能。

    望向他,却见他沉郁的双目竟空洞着,飘忽在黑色的天空,找不到方向的迷茫。

    她微红着双颊背过脸去,长吁一声,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不污你的眼睛。从今往后,我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关!”说着竟要往黑暗中去。

    “你疯了?”书生立刻伸臂拦住她,“此时唐耀还不漫山遍野地搜索你的行踪?你能去哪儿?这可是烽火岭!”

    嫣红依然是满脸泪花,不吭一声地撇过头。书生早已习惯了她魅惑的笑,哪见过她的泪水?冷漠的战争更让人心焦。

    汪鸿轻轻推了一把谢君和,耳语道:“到底是个女人,何必如此为难她?”

    书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呵斥他道:“痞子,别过分!”

    谢君和仰头半晌,忽然如同泄了气似的转换音调:“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这么个可恶得让我恨不得一剑劈死的女人,却会因为我对着唐耀吐口水……”

    另二人更加愕然了。

    书生听出了些许辛酸的意味,而汪鸿却是没想到这铁石心肠的谢君和也会叹息得如此悲怆。但是谢君和没再说下去,似有千言万语梗在了喉间,倾吐不得。蓬乱的须发掩着他的面容,也悄悄掩起伤怀。一切愁绪全浓缩在那身枯瘦的黑,郁积成心魔。

    而嫣红的泪水也再次夺眶而出:“我……我离开烽火岭,只是因为……”她又突然止了眼泪,敛了话语,似乎觉察出这话题的尴尬。而多年来,习惯了左右逢源,逢场作戏,她也早已分不清楚自己讲的哪一句话是真心。

    何必呢?话锋一转道:“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她又突然笑,努力地勉强着自己,“我不想听唐耀说我的酒客是个无赖。只是这样。”

    谢君和嗤笑一声。他看见的又何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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