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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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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平静的洛阳,看似喜事突至的魏宫,每个人的心里相较来说都有不同滋味。喜中悲,悲中喜,悲喜莫名之间其实每个人的心情也同样是多变的。而整个魏宫中正酝酿着一种不安感,似乎将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也许是好事,也许不是好事,这是没有人能掌控的。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中按照事先已经设定好了的轨道前行,而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南阳王府里倒是极为平静,王妃乙弗氏深居不出。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闭目养神。院子里安静得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声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月娥正好趁这个间隙陷入了回忆之中。

    自打那天她入宫见了左昭仪元明月,把夫君南阳王元宝炬的嘱托转达之后,也不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形。元明月没有再给过她任何回复。而她自作主张又将密信内容告诉了侍中高澄,现在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除了不安感之外,那种消失了许久没有在心头涌起的不祥预感似乎又慢慢溢出。

    其实月娥的心里根本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元玉英,还有自己的夫君南阳王元宝炬都要拦阻皇帝元修迁都到关中。她心里是多么希望能快点见到夫君元宝炬,只有那样,心里才能踏实。

    “砰砰砰”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惊得几只刚刚落在树梢上的鸟一轰而散。月娥也立刻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她已经被这敲门声吓得心跳不止。南阳王府少有人来,会是谁呢?

    自然有人应声,有人开门。不大一会儿功夫便看着奴婢领着一个人走进来。居然是左昭仪元明月身边的疲q。月娥立刻坐直了身子,知道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妃别起来,奴婢可受不起。”疲q走到近前笑道。

    “是昭仪有事吩咐吗?”月娥还是站起身来。她知道疲q是元明月尊为庶母身份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况且元明月如今身份尊贵,疲q也跟着水涨船高,就更不能怠慢了。

    疲q也恭礼见过,笑道,“正是昭仪吩咐奴婢来告诉王妃收拾些重要的东西,等一会儿就来接王妃一同去翠云峰云清宫。”

    乙弗氏心里一犹疑,非常敏感地听到了“重要的东西”这几个字。怎么不是随身常用之物,而是重要的东西呢?

    疲q看她犹豫,又笑道,“王妃还不知道。今日早上太医给皇后诊脉,殿下已经有了皇子。嫡子将出,主上欣喜异常,过几日便要与皇后一同去云清宫和潜香寺上香参拜。左昭仪今日先去,并且请王妃同去。”

    原来如此,乙弗氏恍然大悟。便笑道,“多谢阿姨特意来一趟,我这就命人收拾一应用物。”

    疲q不动声色笑道,“左昭仪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应用之物,王妃只要赶紧收拾要紧东西就是了。”

    乙弗氏一怔,但不及细想,只笑着应了。

    时值过午,渐渐地日影偏斜。然而到夕阳西下时却格外暴晒。渤海王府内,世子高澄和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名义上所居的院子如今其实只是冯翊公主所独居。但毕竟名份在此,公主又出身高贵,自然也没有侍妾等闲杂的人敢来扰了公主。

    元玉仪在这院子里已经候了两个时辰。到此时其实已经又累又热,又饥又渴,但是丝毫不敢动一动。

    从世子高澄出府以后,娄夫人早回了自己的院子,世子妃元仲华也早就把她交给了世子高澄自己走了。再到世子进宫去,临走没有交待,元玉仪自然被冷在这里无人问津。

    她知道这是世子妃平日起居的内寝,如今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她还留在这里反客为主便不好了,于是很懂事地出来卑躬谦辞地询问世子妃去了哪里。侍女阿娈说是世子妃一夜未眠,此时刚刚休息,不便打扰。当然阿娈的态度也不甚好,毕竟她是世子指派给世子妃的人。在世子妃幼时兼有教养之责,时时向世子禀报世子妃动向,随侍日久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心向世子妃。

    世子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世子妃也没有吩咐,阿娈也不敢自作主张送元玉仪回去。元玉仪也只得在此留守,等候世子回来,或是等着世子妃醒了再决定她的去留。娄夫人自然是不管这里的事的。元玉仪自己也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在院子里候着。

    谁知道一等就是许久。元玉仪饮食不进,滴水没有。平时虽在孙腾府中为舞姬,但毕竟不是做粗活使唤。即便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也算是锦衣玉食,除了舞乐什么事一概不管,并未受过这样的苦。

    正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忽见从外面一重一重禀报进来,似乎说是世子回来了。元玉仪顿时心里一喜。见阿娈在门上接了外面奴婢的回禀,便要进侧厢世子妃正休息的屋子,于是趁便走上来笑问道,“阿姊,是世子回府了吗?”

    阿娈正要进去看看世子妃醒了没有,忽听这一唤,先是一怔,见是元玉仪,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在太阳底下等了两个时辰。但是毕竟嫌弃她家妓的身份,还是不冷不热地道,“再候一刻,自然便知。”说完也不管元玉仪,径直进去了。

    元玉仪正爽然若失,又不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形,是不是世子回来了。这时忽听门口似乎来了很多人。回头看时,见院门开了,居然就是世子高澄走进来。跟着的婢仆们全都候在外面,院门便又关上了。院子里还是寥寥几个原本在此供驱使的奴婢,都是世子妃的人。

    高澄一眼看到元玉仪正站在侧厢房门口,诧异走过来。一眼瞟见她容色黯然,头上全是汗,一副无人理睬的样子。高澄顿时心里不快,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问道,“站在这里做什么?”目光便搜寻左右。

    元玉仪见高澄回来,心里喜极,只笑道,“怕世子回来见不到,所以在此候着。”

    这时见阿娈出来,笑向高澄行礼道,“世子妃刚刚醒来,稍事修整便出来恭迎世子。”

    高澄冷冷道,“不必。请殿下休息便是。”说着便看了一眼元玉仪向阿娈道,“是谁教你如此轻慢娘子?”

第89章 :假作真来真似假(下)() 
这时阿娈身后正好冯翊公主元仲华从里面走出来,显然是听到了高澄的话。脱口便道,“夫君若是觉得是我教阿娈轻慢了侍妾,只管责罚我,不必难为阿娈。”她也声音冷硬,虽然垂首貌似恭顺。

    高澄没说话,看她虽是家常衣裳,但洁静整齐,发髻也梳理得很清爽,容色极清丽。想想元玉仪面色萎顿,尽是疲惫之态,她也明知道这是他喜欢的人,他心里更是不快。但他最终还是忍耐了,冷冷道,“下官不敢责罚殿下,殿下自便就是了。”

    阿娈从未见世子这么容忍过谁。但眼见得世子和世子妃生了嫌隙,更不能让世子把这种不快忍在心里,便跪下求道,“奴婢有错,愿领鞭笞。”

    元玉仪这时也跪下来向高澄道,“求世子息怒”说罢抬头看着高澄。

    高澄见她目中殷殷相盼,莹莹欲涕,甚是为难的样子,顿时便明白了。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看着她道,“依你便是了。”

    似是无意一般,扫了一眼元仲华,恰是元仲华也抬头来看他。见她目中甚是委屈,便觉得心里刺痛,若有所失。瞬间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元仲华说,可是又说不出来。

    元仲华并未给他机会,又貌似恭顺地垂首道,“夫君若是嫌我不够谦恭,只管给我换个地方住好了。”言下之意便是把这院子让给高澄和元玉仪居住。

    高澄心头一震。她将他们成婚时帝后赏的玉佩轻易给了高洋,如今连他们成婚的居处也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抛开不要。他心里更刺痛,再一次忍住了没发作,还是淡淡道,“殿下在此住习惯了,不必离开。”

    他又看了一眼仍然跪着的阿娈,“你也起来吧,好好服侍殿下。”又向元仲华道,“下官告辞。”说罢便拉着元玉仪转身而去。

    直到出了这院子,无人处,方停下来。看看元玉仪疲惫至极的样子歉然道,“让你跟着受牵累了。”这话说得客气又疏远。让人恍然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并没有那么近。

    元玉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因为她知道他并不是个会为别人想的人。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心并不在此,若即若离一般。强压下去这种恐惧,笑道,“我知道世子烦乱事颇多,只恨不能为世子解忧,更不必为我再与世子妃生隙。若是能长伴世子左右,只要天天能看到世子,我便心无所憾了。只愿世子日日无忧,我心愿足矣。”

    高澄看着她好像有点走神,半天忽然道,“得卿我之大幸,天眷我矣。”

    元玉仪听了这话,又看他神思不属的样子,心里倒犹疑了。

    黄昏时最易断人肠。

    高常君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黄昏。日将坠而月未升,在天地间的一片昏黄中她总觉得心无着落。以往的黄昏,只有抄经以度时,求得心中暂时的安稳。而此刻的椒房殿中却是另一幅情景。

    重重帘幕深处,高常君坐在葡萄纹铜镜前。散着的头发洒落肩背,遮住了雪白的肌肤。屋子里没点灯,说明不明,说暗也不暗。坐在她身后侧的是皇帝元修,还是衣冠整齐,只是那黑色的袍服在此时愈觉暗沉。

    元修手持木梳,给高常君通发,手似乎在微微发抖。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这屋子里也再无别人,安静之中气氛格外沉重。但两个人似乎都格外在意这难得的一刻,静静地享受,只怕它飞逝而过。

    终于,元修持梳的手在颤抖中拉动了高常君的头发。他大惊,忙将木梳取下抛开,轻轻抚了抚高常君的鬓发。

    高常君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元修笑道,“夫君喜欢皇子还是公主?”她深深凝视着元修,声音也微微轻颤,忽然眼角清泪直下,继而便似涌泉般流泻不止。

    元修也看着她,抬手为她拭泪,同样声音颤抖地道,“与汝相像最好。”声音哽咽之间也有泪夺眶而出。

    高常君抽泣不能自已,元修将她拥入怀中,她已是泣不成声。元修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两个人都是极明白的人,她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他也同样。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紧抓住此时此刻。

    这一夜,椒房殿里灯未灭,人未眠。而同样一夜未眠的是守在殿外的若云。清晨时当她进入殿内,看到的仍然是皇帝元修在为皇后高常君梳头发。皇后的背影看起来极堪人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一直在此后许多年都让她记忆深刻。

    谁都没有说话。而这一刻似乎很久很久。

    元修仿佛进入了一个惯性驱动的过程,简单地重复又重复着梳头发的动作。而心里却在极艰难地提醒着自己,该终止了,一切都该终止了。而最终像为难自己一样下了决断,没有再梳下去,只将梳子紧紧握在手里。

    高常君慢慢地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元修。

    元修也低头看着她。忽然,他将手里的梳子用力一折。一声巨响,梳子断成两截。

    两个人都心头巨痛。

    元修将其中一半递给高常君,自己将另一半贴身而收。

    高常君小心翼翼握着这一半残梳看着元修,没有再落泪,目中极坚毅地扫了稍远处的若云一眼,极镇静地吩咐道,“命人进来服侍陛下盥沐,今日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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