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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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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乔侍从长公主元玉英到了大行台行辕,命人进去禀报长公主降临。南乔的意思自然就是长公主的意思。长公主是依照帝室之礼来见她的族兄,符合人之常情。这里面也有不容避见的意思,决定权不能在大行台行辕。

    元玉英也像赵贵一样被引入后园。

    南阳王元宝炬就在园门口的竹林后面迎候。

    在洛阳时未觉得亲近,在长安却是不同情景,毕竟血脉相连,心里格外亲切。元宝炬是极恭谨的人,自然要执礼。元玉英却是心性爽利的人,吩咐道,“南阳王殿下,一家人何必多礼?”她的意思很明显,见面也只是私人身份。

    南乔自然要给南阳王见礼。罢了便吩咐不相干的人都不必在眼前服侍,只说长公主有身孕,怕闹。并且只是私见,也不会久待。

    “大行台一切可好?”元玉英步履沉缓地在南乔的扶持下沿着临湖的草地向园子深处走去。

    元宝炬一沉吟,直言道,“虎口争食,既便是不食肉只饮汤也不易,不能速达,只怕要让主上失望了。”

    元宝炬跟在后面,看着元玉英的背影。对这位堂妹,他其实并不是太过了解,但也知道是个有主见、有决断的人。她此来自然不是问私事,他心里岂能不知道。和盘托出倒要看她是什么态度。

    元玉英走到僻静处停下来,转身瞧着元宝炬,“离开统万时,路上收到主上密旨,凡事但凭南阳王决断。”元玉英一顿,又看着元宝炬道,“只是我想,关中已是主上唯一可用之地。”

    元宝炬心里一震,想不到皇帝元修竟对他如此信任。但他生来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又性子稳妥,不会喜怒形之于色,还是谦道,“主上过誉。”坦然曰,“臣以为宇文泰虽具龙虎之姿,却不像高氏父子野心勃勃,倒是可用之人。”

    元玉英蹙眉无语。

    元宝炬也知道她在中间甚是为难。一是同胞亲弟,一是解缡的夫君,两两相权,孰轻孰重是很难把握的事。

    元玉英转身看着清澈的湖水,湖水被岸边的碧树倒影映的尽是沉沉碧色。她一边想一边道,“宇文泰此人,或可为擎天之柱石,或可为乱国之贼子,只看人主如何驾驭。”

    元宝炬想不到她坦诚至此,又是一心为了天子,心里甚是感动。但还是劝道,“长公主多虑了。骠骑将军志存天下,但未必有谋逆之心。将来必可为国之柱石,以平帝室之难。”

    元玉英笑道,“丈夫处世立功名以慰平生,又得天子器重结为骨肉之亲,对骠骑将军来说是一大幸事,他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是我多虑。只是”她又转身来看着元宝炬,“我从统万到长安,只觉得他回长安后与以前颇有不同。总是心事重重,怕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话正对上了元宝炬的心坎儿,终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长安情势已不足虑,骠骑将军铁腕,早已息事宁人。只是这些日子骠骑将军总是去朝云驿逗留。若是因为高澄,也不必如此频繁。”

    “朝云驿”元玉英记住了这三个字,没再说话。

    归期已定,羊舜华心里也稍稍安定下来。

    回到云梦台,只觉得溧阳公主沉默少言,依她的个性不像如此,只以为她是昨夜受惊太多,因此疲累了。萧琼琚也吩咐说想一个人安静休息一会儿。羊舜华心里想的都是回建康的事,有多少细节需要悉心安排。昨夜之乱绝不能再生,心里千头万绪,正好趁着萧琼琚休息便要去命人打理妥帖。

    刚刚从云梦台出来,行不多远顺着联廊正向园子外面的方向而去。一边走一边心里暗自思忖,无意中抬头向湖边一瞥,竟瞧见湖边树丛后走出一男子直向她走过来。

    羊舜华自遭昨夜之难自然心里万分警惕,心里惊疑已是做迎战之准备。她止了步,盯着那男子一步步走近。见他只是身着袴褶,乃北朝武人之平常装束,也并未蒙面,似乎并没有要攻袭的意思。再走近些,看到此人眉目间英气实足,神情也极坦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只是她并不认识此男子,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赵贵走近来便看到羊舜华蹙眉立于廊中盯着他,知道她是心生戒备。说起来论及羊氏一族,尤其是羊舜华的父亲羊侃眷恋故土执意南归,他原本心中感佩。只是羊舜华并未怎样便能引得宇文泰用情极深,为了她几乎已是方寸大乱,又让赵贵没办法有好感。他心里更多一点的是好奇,不知道此女郎有何过人之处,能让谋略深重、胸有城府的宇文泰乱了心绪。

    “骠骑将军属下都督赵贵,请借一步说话。”

    羊舜华看到赵贵直走到他面前,因他神色淡定恭持有度,便也安下心来。既便知道此人姓名,对她来说赵贵也是个陌生人。听他提到“骠骑将军属下”,心里一恍惚,想了想才明白。这里是长安,此人自然是宇文泰属下,骠骑将军便是指实际上已掌关中之势的宇文泰。

    赵贵看羊舜华神情更觉得奇怪。恍然的陌生感似乎对于她来说宇文泰连个熟悉的人都算不上。赵贵心里真是唏嘘不已,想来自己主公为了一个女子几乎已经魂迁梦绕,而这女子却对他连记忆都没有。

    “骠骑将军此刻就请一见。”赵贵又提醒了一句。

第69章 :青山相望两不厌(下)() 
羊舜华沉默了。在她心里,见或不见几乎没有差别。那日连廊里匆匆而过,不也是见面吗?

    赵贵看她神色,心里一悬。

    “请将军引路。”羊舜华淡然道。

    赵贵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但心里颇是替宇文泰不值。只有默默转身引着羊舜华往湖边的僻静处走去。

    宇文泰伫立湖边良久看似心事重重陷入沉思,实际上心里却波澜起伏并不平静。心思一瞬也安定不下来,如惊弓之鸟又如欲脱之兔,一颗心飘来荡去,难以落定。猛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响动,身子一颤,立刻便转过身来。果然见赵贵带着羊舜华已经走到了他身后。赵贵悄悄退了下去。

    羊舜华见到宇文泰转过身来,便止步而立,以平静等待之势看着他。

    宇文泰难以抑止地心胸中气息起伏,似乎喘息艰难。但他终于还是定下心来,平静了气息,一步一步走到羊舜华面前,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既然到了长安,为什么不来见我?就真的毫无思念之情吗?”目中殷殷相盼,渴望至极。

    羊舜华避开了他的目光,对着他却看着湖里活泼游过的几尾红鱼,淡淡道,“不是见过了吗?那一****与濮阳郡公携肩而过,看似春风得意,又何需我牵挂?长安城里人人都知道你的雷霆铁腕,关中已被你收受囊中,又何需我担忧?”

    宇文泰忽然伸手牵了她的手,“我若真的有雷霆铁腕怎么会锁不住你?留不住你在长安?”他目中阴翳难散。眼前浮现起来的都是高澄和羊舜华满身是血,高澄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剑他可以任意而为,他却不能。他可以直舒胸臆,他却只能心思苦闷。

    “你究竟为何来长安?”心里明白,但还是脱口问道。

    羊舜华暗中一挣,他却真的如同铁腕。似乎抓住了自己心底最想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手。

    “我只知道遵公主之命。公主要去哪里,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一样随侍前往,哪里管它是长安还是别处。”羊舜华说的语气轻松。

    宇文泰再也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还是管不住自己,“若是我留你在长安如何?”

    “驸马都尉何出此言?”羊舜华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你是因为这个?”宇文泰放开她,看着她有点不敢相信地问。她若真是在乎这个,那便是真的在乎他。“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姊,圣命赐婚”他像是要解释,又像是不知道如何表白自己的内心。

    “是啊,听说你们大魏权臣专擅,想必皇帝也急于培植自己的忠臣。”羊舜华叹道。“大丞相高欢和濮阳郡公侯景都以你为忌,不能相抗衡,骠骑将军的威势又何止于关中?”

    羊舜华无意之中说的话让宇文泰心里一动,点醒了他。不动声色问道,“你见过侯景?”

    “自然见过。”羊舜华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侯景身上,不解地回答。

    “吾关中小吏,有何德能论及庙堂之事。”宇文泰实在不舍得放手,慨然道,“若你在我身边,我定然倾力护持,必不相负。”

    “我不日便要扈从公主殿下回建康去了。”羊舜华坦然答曰。她是羊侃的女儿,她只能身在南朝。

    宇文泰心中怆然而悲。她还是不肯留在他身边。默下决心,终将有一日,他一定要让她留在他身边。沉默良久,万般不愿地放手,也只能说一句,“长安到建康路途迢迢,以己为念便是为我。”

    羊舜华点点头没再说话便转身去了。

    宇文泰见她背影消失不见,方才唤一声,“元贵兄。”

    宇文泰思绪烦乱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朝云驿里再僻静的地方其实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这里毕竟是个驿站,他不可能真的摒绝所有往来的人。偏是有人或有意或无意地洞悉了他此时此刻的所言所行。

    正午之时红日高高在上,光芒照耀万物,整个长安城都沐浴在一片夺目的金光里。而这样的时刻又总是那么短暂,一晃而过,让人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过。正午一过,金乌渐渐向西而行,光芒隐去,黯沉弥漫而生,一日将过,免不了让人心生惆怅。

    长公主元玉英却并不是个爱惆怅的人。她心里不能有犹豫、疑惑,否则必要弄个水落石出。可是一旦明了一切的时候,哪怕是再坏的情势、再糟的消息,她都能接受事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思绪以处于主动的状态中。

    细算起来,元玉英有身孕也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衣衫宽大也并不十分明显,依旧是身姿窈窕。原本就是容色绝丽,如今更添韵致。揽镜之余,元玉英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已是心情十分平静。

    虽是看着镜中的自己,却下意识地伸手上前握住了放置在铜镜旁边小巧的蟹壳青烛台。青瓷如玉,光滑细腻,可是却触手冰冷,元玉英不惧冰冷,紧紧握住了它,看着镜中立于她身后的南乔平静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南乔小心低语道,“确实如此,不敢有失,更不敢欺瞒公主。”

    元玉英刚要说话,忽然听到了外面奴婢的声音,“殿下,驸马都尉回府了。”

    元玉英轻缓起身,向往日等到宇文泰回府时一样欣然吩咐南乔,“走吧,出去迎候驸马都尉。”

    “是。”南乔答应着扶住了元玉英一起向外面走去。看着长公主面上毫无异状,但是南乔明显感觉到了她身子的轻微颤抖。

    这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宇文泰心里对元玉英其实是有歉疚的。元玉英身子沉重之际又长途跋涉从统万到长安,到了长安之时起他便没有安心抚慰过她。但这种歉疚又因为种种事态的发展而包裹在一种很别扭的心思里。这时看元玉英似与往日无不同出来迎候他,他心里却忽然冒出一丝摆不脱的抗拒感。

    “夫君辛苦了。”元玉英微笑着走上来。

    “殿下不必如此为我劳碌。”宇文泰却止了步。他唇角上扬,似在微笑,一双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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