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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错-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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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了要招女婿的心思,珍重再见。除了说好的百两黄金之外,又另有细软奉赠,都绑在马上了。思凌与金乌母跨上马,拉缰走了。经过心宝商号,思凌下来,拿着金子进去。

    商号在这边的生意并不大,此时只有一个朝奉轮值,看见有客人来,也有点半搭不理的,好像跟客人做生意是抬举了客人似的。

    思凌也不跟他计较,就拿了那金子,声明要换支票。

    这些商号都肯替人周转金银,收了现钱之后,就开出票子来,客人凭此票可以在各处直接兑取钱币。所谓“支”字,就是把钱运到其他地方以便支取的意思。以票而汇,可见信用。只不过用支票取出来的钱币未必就是他们放进去的金银本身,因金银解送路远迢迢,成本既高,风险也大。所以商号们多是各地开张的商铺赚的钱,就地支付。这样一来,持票人也便利了,就算支付一点手续费也是值得的;商号们也方便了,省却将利润解出的钱、又多吸纳一些现金来周转。

    只是能做成支票的,商号一定要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号,至少在大城市都要有,某些小城市也尽量设点,如此才能方便顾客支用。

    至于商号本身的信誉,也要绝佳。否则,顾客凭什么把钱交给你,换张纸去?

    只要你信誉好了,顾客拿了支票去,也未必向你其他分点支取金银,说不定在青楼酒肆等地消费时,一时现银不凑手,就直接用支票付帐,叫她们自己领现银去。那老鸨酒娘等看到支票上商家信誉好,也乐于领取。久而久之,就算是很正经的消费,现银本凑手,拿支票付款也风行了。一张纸毕竟比搬运金银方便。

    只是如果支票失风,到时候去领而领不出,那人的名声就臭了。用支票的,用了假票、或者信了靠不住的商行,害受票人失风,他得赶紧加倍把钱补上,否则以后生意不要再做。发支票的失了风,那更是大事件。朝廷都要来主持公道的。

    从前光明王朝看这支票生意有利可图,也想发行。官家保障,老百姓本是更信得过。但就有这种怪事:人民间商家做这生意,就是有利可图;官家做这生意,算来算去总是亏本。

    又兼有些权贵也在下头开着商号,不想朝廷来抢生意,劝末帝说:“如此蝇头小利,帝者不取。”末帝便罢了。

    时至如今,沁朝朝廷似乎也还顾不上涉足支票业务,支票仍然是由商家在民间发售。心宝能做成支票生意,力量也算浑厚了,也没见过这动不动就拿着百两上门的贵客。

    若是思凌要支取百两,朝奉肯定说自己没权限要向上请示啦、大宗支取需要预约啦,先行推搪。

    但思凌是要存。朝奉今天存她这一笔,半年的业务指标都够了,怎敢怠慢?连忙拿票子来。又想起来怕她金子是假的,忙仔细上手看,见了白老爷的铸锭私戳,晓得白家的信用是靠得住的,仍然问思凌来历,又叫小伙计来帮他验金子,哓哓忙个不住。

    原来古时用金银,成色不等,重量也未必都一致。民间用的很多散碎银两,是从大银上凿下来的,使用时要现称过、还要辨成色。若是九成九雪花纹银,那自然没话说,若是银包锌包铁,店家就要翻起脸来,请你滚出去,或是抓了你的领子送你见官。就算不是故意做假银,只是银的成色不好,店家也要大大往下压价,或者嫌麻烦不肯收哩!

    百姓会积蓄的,积了碎金碎银来,或首饰店什么的收了旧首饰来,掂掂够半两、一两了,就好自己开炉倾成一整个锭子,好保存。

    一般是半两锭、一两锭,也有上十两的。这些民间私铸锭子就会有成色、份量的问题。白家也有自己铸的大锭子,铸完一律盖私戳。

    这里的心宝朝奉也知若真是白家出来的,那成色是没问题的,然总想不通思凌何以有白家出来的金锭百两之多,问一下也是应当。

    就听一声:“活神仙,原来你在这里。”侧目看去,原来是一个女子,穿着半旧的好衣裳,也算是花容月貌,就是颇为消瘦。

    定睛一看,方知是白小姐。去了鬼气之后,也是个俏佳人。思凌奇道:“你怎么来了?”看她后头,又没有人跟来。

    此时对妇女的约束仍严。白小姐闺阁千金,一个人抛头露面在外走动,就算离家门口不远,也总是丑闻。

    思凌既见问,白小姐就楚楚的回答:“与活神仙相见,何用拘于俗礼呢?”

    朝奉的听此问答,终于想起来,白家这悬赏百两驱鬼的事儿。

    他一边惊愕的要看活神仙、一边贪看白小姐美色、一边顾虑自己要做什么才好,那笔下的银票写得颠七倒八,不得不重写。

    思凌瞄了他一眼,问白小姐道:“事已完了,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白小姐道:“救命大恩,无以为报,愿做牛做马,故来追寻恩公。”

    思凌奇道:“有鬼找我报仇哩!你跟来做什么?”

    朝奉笔下一颤,又错了个字,只好又重写。

    只是那所谓报仇的阴气,原是思凌她自己用烟花石幻造、特意吓退那白老爷的。金乌母咳嗽一声。白小姐没事人般道:“那也是恩公为了救我们而惹上的。我怎可独善其身。”

    思凌听此语,把她上下看一眼,想着此女倒是比他父亲有肝胆。

    但这看一眼之后,白小姐忽打个寒颤、思凌也发个怔忡。

    金乌母紧紧盯着,思凌摆手示意没事,抓起白小姐的手,把她引到旁边,低声问道:“你是鬼罢?”

    白小姐一愣:“我是鬼?”思凌一点都不放她:“我把鬼气打散,其实没有消退,却是占了这个身子,当起正宗白小姐来了?”

    白小姐摇头,愣愣道:“我只觉是我、又不全是我,迷迷登登,似梦似醒。原来我是鬼、鬼是我?”

    思凌凝视她片刻,却改口道:“不要紧,你想跟,就跟着罢。”

    这样就收留了白小姐,带回客栈去。冰绡一见又多个漂亮姑娘来,瞠目而视。

    思凌忙介绍道:“给你带了个丫头来。”白小姐俯身行礼,原给思凌“夫妻”作丫头,并无怨尤。

    冰绡也不愧为郡主,落落大方。白小姐在她身边,也压不过她大家风范去。原来冰绡虽是性子软糯,气势并不压人,然而春风化雨,人也难压过她。白小姐换了丫环装束,站她身边,就是个俏伴女。冰绡仍然泰然自若。

    寻到机会,冰绡与金乌母也私下问思凌:白小姐是人是鬼?

    思凌望闻问切之下,怀疑她非人、也非鬼,倒是鬼气打散了,与原来的人格混在一起。此事说来玄乎:本是两个人,如何能揉捏在一起呢?然而你想灵魂不是肉体、只是一股能量。既是能量,就可以揉和重铸了。

    这样说来,如果在投胎过程中,灵魂能量受到扭曲,又或有个重铸的过程,这样重生的人,可还是原来的人呢?

    道理玄之又玄,思凌一时也不明白,只是把这样的白小姐留在白家,也不放心,也就顺水推舟把她带在身边,静观其变。

    白小姐闺字怡蓉,既做了冰绡的丫头,洗尽铅华,人初以“蓉儿”唤之。思凌想到另一个名著中的蓉儿,实在出戏,就唤她“怡儿”,别人也跟着了。

    一时主仆队伍,已有六人,浩浩荡荡,是个富家省亲的样子,往昀凰县去。

    白怡蓉路上暗观冰绡行止,暗暗心折,有一路大胆说出来:“我们家原来也给我立家规,连吃饭都有要求,每口吃的东西不能太多、不能太少,不能嚼得太快、不能太慢,每次一定要只吃那么一点、嚼的次数都有规定。而且还要一口菜一口饭、夹的什么菜也有讲究。我嫌太麻烦,撒了几次娇,爹娘疼我,就撤了规矩,说以后大不了招个倒插门女婿,看人家也不敢嫌我。今日我看少夫人,吃饭走路一点都不错,甚至比规矩都更规矩些,难得还一点都不生硬,就好像自然而然就该这么做似的。这是怎么办到的呢?”

    思凌心情也好,与她调笑道:“你不知道从前冰山上有一座凤凰宫,宫前栽着一树冰花。有一日,宫主看夕阳留在冰花上的霞光太美,就取来酿了胭脂。统共不过一盒,赏了我。我又不涂胭脂,要来无用,就求它幻成人形,做了我的夫人。”

    白怡蓉信以为真,道:“原来真是神仙!”

    冰绡打了思凌一下,红着脸只是吃吃的笑。一时看前方,转过一个小山,茂林清溪、田地绵缓,好个地方。

    再往前走,就见一个小县城,有农家之清美、又有人力集营之精致,倒是个住家的好地方。思凌等人自县西进,见杨柳迎风飘荡、清溪淙淙奏鸣,寻到金乌母的老朋友家前,更是景物幽净,木舍疏篱,门前一棵大柳。柳树下有块大青石,如水泼洗过一般干净,光可鉴人。

    思凌不由赞了一声:“世外桃源一般!”冰绡也点头道:“这人几世修得住在这里。”金乌母在旁道:“偏碰见你们这帮煞星,这次要把他拉进尘世了。”

    思凌看了看她。金乌母摸着怀中的血铁,叹道:“我岂不知,这东西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合适。只是原非我自己能铸出来的东西,我不能作主给你。今见了我的朋友,想他若没有特殊理由,应是肯给你的。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也愿意入你们的伙。而你们见他英雄豪杰有来历,又岂肯空放了他?一拍两合,他自是要跟你们去了。”(。)

第三十章 血铁致歉() 
尾鹰道:“那金乌母也加入我们,岂不更好。om”

    金乌母矜持道:“再说罢。”思凌微微一笑。

    那金乌母的朋友姓厉,名花城。住处花围翠绕、纸窗木榭,整洁非常。只是一时无人。那门也没锁。

    金乌母自诩旧谊,直接就进了屋子,还觅杯子倒茶待客。

    思凌等人很知分寸,婉拒她的好意,并不进屋,在外头等了片刻,见有一老一少两人推车子回转。独轮小车上一袋面粉。

    那少年听见房中有动静、瞥见人影,先回头对老的道:“爹?”

    老的安慰他:“定是你妈妈择杏仁回来了。”说是这样说,脚下仍然放缓了脚步。略近些,见思凌等人衣着齐整、主仆分明、神光外溢,他立定脚,沉声道:“哪位朋友不吝降玉?事先未告知,恕老厉不知远迎。”

    言犹未了,金乌母已从屋里转出来道:“你个老厉,什么时候学会拽文了?老友面前还来这套?弟媳呢?”

    厉花城愕然道:“原来是金乌母你弟媳原是择杏仁去了。我们说要做些月饼不知这几位朋友是?”

    思凌等人含笑见礼。厉花城深深还礼。他那孩子跟辰星差不多高,愣愣站着也不知进退揖让,比辰星差远了。金乌母原该介绍双方认识,然而思凌他们身世复杂。她道:“进屋再谈。此事说来话长。”

    进屋之时,厉花城礼让客人先走,他儿子没注意,撞在他身后,幸被尾鹰拉了一把。厉花城连连道歉:“犬子没见过世面。”

    金乌母回头道:“也不用客气啦!我们坐下来讲。”

    一时分宾主坐定。金乌母略道思凌一行人来历,又取出血铁致歉:“化了你的金钗,不知怎么赔。”

    厉花城先敬叹思凌:“传说破了玄狐城的大侠客,原来这样年轻。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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