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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蜷缩在四轮马车底下，任凭雨点砸在四周。雨水像小溪流一样涌淌进来，令仅有的一点儿庇护所的地面也变得泥泞无比。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阴沉的德尔切莫斯抱怨道，“原先的伟大权势啊，现在怎么堕落成这样了。”
莫德里奇·卡尔冲着他的朋友傻笑着摇了摇头。他并不像德尔切莫斯那样在意着周围的环境舒适与否，因为雨水几乎不能打扰到他。毕竟，野蛮人是在雪之国度长大的，那里苛刻的气候可不是仅在世界之脊脚下的小小山麓丘陵所能制造的。
“现在我最好的裤子已经被毁了。”德尔切莫斯咕哝着原地转圈挪动，以拍掉自己衣裤上的泥巴。
“本来那些农民是会为我们提供庇护处的。”莫德里奇·卡尔提醒他道。在今天早些时候，两人就已经路过了不少成串的农场，此期间莫德里奇·卡尔好几次提议，认为那些乡下人很有可能愿意为他们提供食物和一个温暖的可供歇息的地方。
“然后那些农民就会认识我们，”德尔切莫斯以解释的口吻说着，每当莫德里奇·卡尔述说着这些可能性时他便抛出这个作为答案，“如果当有人需要追踪我们时，咱们的行踪就会很容易地暴露。”
百来码远处有棵树被一道闪电劈了开来，使得盗贼发出了一声惊叫。
“你的举动就像希望这个地区半数以上的民兵不久后赶到这里来一样。”莫德里奇·卡尔回答。
“你他已经竖立了不少敌人了，”德尔切莫斯承认，“我的朋友，其中还包括一个路斯坎的领导级地方官。”
莫德里奇·卡尔耸耸肩：他毫不在意。
“我们还会有更多敌人的，我可以很确信地告诉你。”德尔切莫斯继续说着。
“那全是你为我们选择的这种生活方式所导致的。”
盗贼抬了抬一边的眉毛：“难道我们需要像那些农民一样，从事肮脏的耕种吗？”
“有那么糟吗？”
德尔切莫斯打了个哼哼，而莫德里奇·卡尔只是再次无助地笑了笑。
“我们需要一个基地，”当有另一条小溪在德尔切莫斯脚下找到自己的路径时盗贼突然宣布，“一幢房子或者一个洞。”
“山上有不少洞。”莫德里奇·卡尔提议。而德尔切莫斯脸上的希望与恐惧交织的表情告诉了野蛮人不需要再将盗贼下面的想法讲出来了：山上的洞都是有主儿的。
次日早晨的升起的太阳在碧蓝的天空中闪耀着，但这样的好天气却丝毫也没有改变德尔切莫斯那满腹怨言的心情。他嘀嘀咕咕地拍打着身上的泥土，随后又脱下衣服，在两人遇见的一条山泉里将之洗干净。
莫德里奇·卡尔也清洗了衣服和肮脏的身体。冰冷的溪水令他肩膀上的伤口感觉十分舒服。当他们躺在一块洒满阳光的大石上等待衣服晾干时，莫德里奇·卡尔发现天空中飘着一些炊烟。
“这儿还有人家，”野蛮人说道，“没说的，那些友好的人们肯定是热情好客的。”
“你从没停止这么说过。”德尔切莫斯干巴巴地回答着，他伸出手从岩石后面拉出一瓶酒来——起先就被冰镇在那儿了。盗贼喝了一口后递给了莫德里奇·卡尔，后者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很快的，两人的衣服又变湿了，而且还带着些头昏眼花，开始沿着山道动身走下去。他们没法带上马车，因此将车藏在了灌木丛里，让马随意地散漫在附近，对此，德尔切莫斯曾讽刺地描述着如果有人来偷走它们将是多么容易。
“那么然后我们就会不得不去偷回来。”莫德里奇·卡尔回答，盗贼大笑起来，不再去理会野蛮人话语中地嘲讽。
第312章（）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因为注意到了他那大个子朋友脸上瞬间变得严肃无比的表情。顺着莫德里奇·卡尔盯着前方某个痕迹的目光，德尔切莫斯开始明白了，因为他发现了一棵被折断的小树，而且是新近才断裂的，树干横在那里。莫德里奇·卡尔走上前去弯下腰，检查着附近的地面。
“你认为是什么折断了这棵树？”德尔切莫斯跟在他身后问道。
莫德里奇·卡尔示意盗贼上前来，然后指了指一个非常非常大的脚印。
“巨人？”德尔切莫斯问，莫德里奇·卡尔则好奇地看着他。野蛮人此刻认为盗贼做出这个判断应该标志着他已经神经错乱了，也许就在囚房狂欢节上，那只老鼠笼子被放到他肚子上时开始。
“你不喜欢巨人，是这样吗？”莫德里奇·卡尔问。
德尔切莫斯争辩着：“我从没见过巨人，”他承认，“但是谁会喜欢那些家伙啊？”
莫德里奇·卡尔怀疑地盯着他。德尔切莫斯是个有经验的老手，一个技术高超的小偷和战士。不过莫德里奇·卡尔所接受的训练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花费在了解和对付巨人上面的。想象着像德尔切莫斯这样一个能力强大的冒险者却从没见过一个巨人，这的确使野蛮人感到惊奇。
“我见过一次食人魔，”德尔切莫斯说，“当然，我们的狱卒朋友看上去离纯血种的食人魔也只有几步之遥。”
“更大，”莫德里奇·卡尔坦率地说道，“巨人的个子要比食人魔更大。”
德尔切莫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让我们沿路回去吧。”
“如果这里有巨人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有一个巢穴。”莫德里奇·卡尔解释道，“这样巨人们就可以待在属于他们的舒适洞穴中而不必担心被雨淋湿、被烈日灼烤了。此外，巨人们更喜欢把肉烤着来吃，所以他们不会傻到在野外露天地升起一堆篝火来宣称自己的存在。”
“肉，”德尔切莫斯重复着这个词，“他们的烤肉菜单上有野蛮人或者盗贼吗？”
“对他们而言两者的差别很微小。”莫德里奇·卡尔认真地边点头边说。
“我们还是回去和那些农民谈谈吧。”德尔切莫斯说着转身往回走。
“胆小鬼。”莫德里奇·卡尔平静地说了句。这个词立刻就使得德尔切莫斯转回身面对着大个子。“这条小路很容易走，”莫德里奇·卡尔解释，“况且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我可不认为盗贼德尔切莫斯会因为一场战斗而逃跑。”
“盗贼德尔切莫斯是用这里战斗的。”德尔切莫斯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反唇相讥道。
“一个巨人一口就可以把那个吞了。”
“那么盗贼德尔切莫斯就会用自己的双腿逃掉。”盗贼说道。
“巨人会捉住你的，”莫德里奇·卡尔以很确定的语气告诉他，“或者他会朝你扔出一整块岩石，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就把你压成肉饼。”
“真是令人愉快的选择，”德尔切莫斯冷笑道，“现在让我们回去找那些农民谈谈。”
莫德里奇·卡尔的双脚牢牢地钉在原地，打量着朋友地背影，却没有跟上去。他对于德尔切莫斯的决定无能为力，但是在那一瞬间却下意识地将盗贼和派格里斯进行了比较。盗贼此时是转身离去，而卓尔呢，他往往会急切地一头冲进类似于巨人巢穴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
莫德里奇·卡尔回忆起了他同派格里斯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一起干掉了整整一窝的亚巨人，那是一场耗时长久、战况残酷的战斗，但是派格里斯却是微笑着踏出第一步的。莫德里奇·卡尔又记起了他作为这位乌木肤色朋友的学徒时的最后一次并肩作战，那时是对付另外一群巨人。在得知那些残忍的畜生正准备将他们的目标定为十镇之后，两人一起将敌人赶进了群山之中。
在莫德里奇·卡尔看来，德尔切莫斯和派格里斯有许多地方很相似，但是在最重要的那些方面，他们却一点都不一样。这是一个经常使莫德里奇·卡尔感到厌烦的鲜明对比，和一个暗示，一个表明野蛮人目前生活同以前相比令人震惊地不同的暗示——以前他生活在世界之脊北面时，同现在地处世界之脊南面的状况差别。
“也许那里只有一对巨人而已，”莫德里奇·卡尔提醒道，“他们往往很难聚集成一个很大的数目。”
德尔切莫斯摘下他那纤细瘦弱的短剑和匕首，“干掉一个需要刺一百下？”他问道，“还是两百下·以往我干掉一只河马时都是刺两百下，而当想起巨人一击就可以把自己揍扁时我想我还是感到了些许乐趣的。”
莫德里奇·卡尔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那只是句玩笑话，”他说道。野蛮人提起那把刽子手的斧头扛在了一只肩膀上，开始毫不困难地在痕迹清晰可辨的小路上跟上了巨人的脚步。
当正午时分两人蹲着潜伏在一块大岩石后面时，那个巨人的巢穴已经进入到莫德里奇·卡尔和德尔切莫斯的视野中了。就算是莫德里奇·卡尔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巢穴的位置很完美：洞口偏僻地位于岩石堆的顶端，而那里离最东边两个山口较近的一个也还需要走上大半天的路程——就是那两个山口，将雪之国度同南边的大地分隔开来。
他们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其间注意到只出现了一对巨人，之后不久又出现了第三个。尽管如此，莫德里奇·卡尔仍然没当一回事。
“山丘巨人，”他以贬抑的口吻评论道，“而且只有三个。我曾经战斗过的山岭巨人随便来一个就能把这三只都给撂倒。”
“好的，那让我们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山岭巨人，然后雇他来赶走这帮家伙。”德尔切莫斯说道。
“那个山岭巨人已经死了，”莫德里奇·卡尔回答，“而且这里的三只也快了。”他将那把巨大的斧头提在手里，匆匆地环顾了一下，最终决定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直到那个巢穴里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们打。”德尔切莫斯低声说道。
“边看边学。”莫德里奇·卡尔回答着，离开了他的身边。
德尔切莫斯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上去，或者留在原地，因此他躲在石头后面，留意着同伴的前进路径，同时眼看着那三个巨人消失在洞穴里。莫德里奇·卡尔不久之后就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那个黑暗的入口，悄悄滑到边缘朝里面凝视着。在向盗贼的方向投去最后一瞥后，他一闪身进入了黑暗之中。
“你甚至都不知道那里面是否还有更多的巨人。”德尔切莫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摇着头。他想知道从这里出去跟在莫德里奇·卡尔后面是不是个明智的主意。盗贼知道，他本可以很容易地回到路斯坎，虽然需要以一个地方官们不会注意到的新的身份，但在街道上仍然能取得同以前一样的地位。当然，这还得看那些暗夜精灵是否还会来找他的麻烦。
而且自从看到那些巨人的体形之后，德尔切莫斯的这一想法就更强烈了：是否应该回去路斯坎。就他一个人。
进入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