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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恩点头。
他并不是不想休息，但沦为彻底的亡灵的恐惧始终如同附骨之疽，让他不得不用公务来麻痹自己的恐慌与空洞。
他也一直在后悔，自己复活成为巫妖，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这些都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他也害怕得到一个答案，让自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安洁利尔看着布莱恩黯然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在布莱恩即将推门时，安洁利尔开口道：”布莱恩，你听说过雪山智者吗？“
”那是什么东西？“四公主也好奇地道。
见其余人都是一脸疑惑，安洁利尔道：”那是我们那里流传的一个传说，在我的故乡一直往北走，有一座巨大的雪山，雪山中住着一个全知者，他能为疑惑的人解答疑惑。“
”雪山？南苑怎么可能有雪山？“四公主不解道。
安洁利尔苦笑道：”所以我说这是传说。但是……“
她看向了布莱恩。
布莱恩领会，他微微点头，推门离去。
……
南苑会有雪山吗？
每一个帝国人只要有点常识，都会回答没有。
但是。
经过半个月的跋涉，布莱恩真的见到了这座传说的雪山。
一公里外还是草木茂盛，而再走几百米，所有的枯荣仿佛遇到了天敌，在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前停止，而分界线的这边，就是白雪皑皑的世界。
世界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大雪山。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其之奇诡，必有故事。
布莱恩不必像普通人一样休整，他也害怕这座雪山突然消失，所以他仗着自己的亡灵特性，无视严寒与劳顿，直接登山。
他用魔能手臂固定身体，用巫妖之祸攀爬，一步一步登到了半山。此刻已经是半夜，雪山雪风催人，寂寥异常。
就在布莱恩在一个小平台略微休息时，他见到一只纯白皮毛的狼出现，径直跳下雪山。
布莱恩眉头一皱，魔力涌动，灰色的能量居然把那只想要自杀的狼拉了回来。
说实话，布莱恩从未见过白色皮毛的狼。
在大陆上，冰原狼也未曾拥有纯白的毛皮。
这头狼自杀不成，看到布莱恩居然也没有攻击的意思，就萎靡地趴倒在悬崖壁边。
就在这时，这头狼居然开口说话了：”你救我干什么？“
”我只是很好奇有这样一头奇怪的狼。毛皮是白色的，还想着人才会想的自杀，居然还会说话。“布莱恩对这怪狼愈加感兴趣了。
”我就是这般的奇怪，才会想自杀的。“这白狼居然流出了泪水，看起来与人类并无二致。
”你有什么故事吗？“布莱恩好奇地问。
白狼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它哽咽道：”我出生在这雪山的一个冰原狼族群，我一生下来就是白色的，会魔法，还会说话。我原本以为我会成为狼族的骄傲，但所有狼都以为我是一个异类，是狼的耻辱，它们排斥我，我被赶出狼群，我一直被鄙视，现在又被赶出了狼族，在这大雪山，我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布莱恩听着这白狼的哭诉，忽然想到了自己。
只要是族群，有几个是不排斥异类的？
人类历史上，不同种族的人被排斥，不同肤色的被排斥，不同宗教的被排斥，残废了的被排斥，太优秀的被排斥……这样的排斥，有的演变成了战争。活下来的，消灭了其他和自己不同的，三角派消灭了矩形派，从此就没有了矩形派。人们所谓的历史不就是这样发展的吗？
魔域历史更是如此，第一代古魔被第二代灭绝，第二代被第三代灭绝，第三代又是如此……如此往复，每一代灭绝上一代的理由仅仅只是上一代不和自己一样进化得全面。
现在连区区野兽也是如此。
布莱恩苦笑着想到：自己不也是所有人眼中的异类吗？既不是人，也不是魔，人类若是知道自己的巫妖身份，有几个不会攻击自己？恶魔要是知道自己保留人类意识，又有几个不会把自己视为猎物？
自己居然也和这可笑的白狼一样，是个异类啊。
真是可悲得很。
布莱恩正要对这白狼说几句，转头却忽然不见了白狼踪迹。
他四处寻找，确认它没有跳下去，可它就是忽然不见了。
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除了自己大脑中短短一段画面，那白狼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世间的证据，连毛发也没有留下。
回想起来，那白狼也是好像凭空出现，凭空消失的。
”是吗……“布莱恩若有所悟，”你就是雪山智者吗。全知的智者……“
”你又想告诉我什么吗？也要我跳下去吗？“布莱恩对着雪山呼喊着。
没有回音。
布莱恩心中一动。
没错。
跳下去，似乎就是答案。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切的苦恼的源头，就是这巫妖的身份。
若是死了，自然不会再有苦恼了。
而雪山智者告诉布莱恩的答案，就是白狼的行为——跳下去。
跳下去会发生什么，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会死吗？一定会死吧。
”你是要我死吗？“布莱恩苦笑。
风声呼啸。
他犹豫了很久，回想起过去的一点一滴。
”那就死了吧。与其每天担心受怕，不如就这么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布莱恩如释重负，好像一个一直以来的难题被自己解决了。
就算要赴死，他也感觉没有遗憾了。
他站在刚才白狼跳崖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跳下了悬崖。
没有一点迟疑。
临死前最后一眼，是看到悬崖边上的白狼，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后便化作星光消失了。
第13章 雪姬（）
死了吗？
亡灵死后是怎么样的呢？
布莱恩十分好奇，活人死亡后成为尸体，亡灵死亡后成为什么呢？
死亡灵吗？
布莱恩不由发笑。
他这一笑后，才发现事有蹊跷。他忙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张床上，环顾四周，居然是一间简朴的木屋。
布莱恩下床走了几步，发现身体并无异状，他凑到窗前，只见窗外阳光明媚，草木茂盛。
“这里……是天堂？”布莱恩不由想到古代宗教中人死后所前去的地方。
他刚要推开木屋门出去看看，却见木屋门先一步被推开，一个精悍的汉子走了进来。
这汉子一身粗布衣物，胡渣错杂，浑身土气，但那真挚的目光却一眼就能让人心生好感。
“你醒来了！”这个男人手中还端着一碗白粥，见布莱恩醒来，忙把布莱恩推回床上，“你刚恢复，要好好休息一下。”
布莱恩见对方没有恶意，并任凭他安排，只见这个男人将粥放到床头就要离开，布莱恩忙道：“请问，你是？”
男人一拍脑袋，笑道：“嗨，瞧我这脑袋，我都忘记给你说了，大家还叮嘱要我好好给你介绍一下的。”
大家？
男人见布莱恩一脸疑惑，便介绍道：“我叫大壮，是我村里的人。”
布莱恩还是一脸疑惑。
男人支吾道：“那个……该如何介绍来着，我忘了，等一下，我叫我老婆来给你解释。”说罢就跨步飞奔出去。
不多时，大壮就带着一个清秀朴实的女人走进来，那女人一见布莱恩就喜道：“太好了，你醒来了，大伙都以为救不活你啦！”
大壮妻子这才给布莱恩解释起来。
原来这里是大雪山下的一个秘境，当地人把这里叫做桃源秘境，这里与世隔绝，自成一脉。布莱恩从大雪山摔下来，正常来说就该摔得粉身碎骨了，但据大壮妻子说，布莱恩正好赶上雪姬加固秘境结界的这一天，被雪姬救下，并送到桃源村来救治。
“雪姬？”布莱恩疑惑。
“雪姬大人。”大壮妻子露出恭敬的神情，“雪姬大人是秘境的守护人，她保护秘境的环境，阻止不怀好意的人进来。雪姬大人每年只有一天会出来加固结界，感谢你天命眷顾，让你刚好这一天遇到了雪姬大人，被大人救下。“
天命眷顾吗？
布莱恩想起了那白狼深沉的目光。
雪山智者，它为什么让自己来到这桃源呢？
这里，有比死亡更好的选择吗？
看着这夫妻二人真挚而友善的目光，布莱恩不由莞尔：”我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我想见见雪姬大人，感谢救命之恩。“
大壮为难道：”我们倒是可以带你去，但雪姬大人一般不见人的，就是怕害你白跑一趟。“
见这淳朴的汉子还念着怕自己白跑一趟，布莱恩也不愿刁难：”没事，雪姬大人不愿见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感谢大恩。“
夫妻二人点头。
这二人带着布莱恩一路前去，只见沿途景色秀丽，木屋稀疏布置，不时有淳朴的村民跑出来向布莱恩问好并关心布莱恩的状况。
”你刚来的时候浑身都快散架了，大家都担心死了。“大壮夸张地打手势，”大伙全体出动，帮你找了好几种草药，说来也神奇，你的身体居然可以自动恢复！
布莱恩一边微笑，一边思考，突然他问到：“大壮，我昏迷多久了？”
“只有几天。”大壮数了数手指。
布莱恩点头，松了一口气，看来并没有出现一睡百年的情况。
倒是这桃源，人人善良淳朴至极，与世无争……莫非，这就是更好的选择，生活在这桃源中，远离纷争？
布莱恩不由有些心动。
三人谈话间，就已经来到一个神社门前，一条曲折漫长的阶梯蛇行指向小山顶部，以布莱恩的势力，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建筑在山顶。
“我们只能带你到这里了，没办法帮你了。”大壮愧疚道，“接下来如果雪姬大人想见你的话，这神社门边的灯笼会发光的。”
布莱恩还没说话，灯笼就亮了起来。
大壮与妻子都喜道：“太好了，雪姬大人愿意见你，快去吧！”
布莱恩告别了这夫妻二人，拾级而上。
走到山顶，只见那建筑是一座精致的木屋，其修饰装潢比帝都一些府邸也不逊色。
布莱恩走到木屋门前，敲了敲门。
“请进。”声音清脆，好似泉水叮咚，悦耳无比。
布莱恩不由遐想，这雪姬究竟是何等模样。
推门而去，只见大厅中坐着一个少女。
头发雪白，身穿黑白相间的宽大袍子，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额头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但眼神却纯真得很，鼻若琼瑶，嘴似樱桃，肤如凝脂，身姿小巧。偏偏这样一个精致的女孩，却有着不食烟火的气质。
“雪姬大人。”就是是巫妖，在她面前也忍不住尊称大人。
雪姬好奇地看着布莱恩：“你是什么……从没见过。”
其神色又好似孩童一般纯真。
布莱恩此刻居然没有想到隐瞒，坦然道：“我是一个巫妖，是一个亡灵。”
“巫妖是什么，亡灵是什么？”身姿小巧的雪姬微微歪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布莱恩愕然，随后想到桃源与世隔绝，不知人间邪恶也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