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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呢？”
“陛下，嗯，先帝……先帝被楚王刺杀，爆头而死，楚王预谋杀了先帝后，也自杀了。”
陈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眼神沉郁得无以复加，他前几天还在为‘有可能和先帝敌对’而苦恼惆怅，可仅仅几天的时间，先帝就仙逝而去，哪怕他这几十年经历了太多的大风大浪，但这次他心中仍痛苦郁结至极、难以通透。
他和先帝曾是志同道合的友人，后君臣相得几十年。
一夕之间，风云变幻，物是人非。
楚王？陈桐疑惑。“我记得楚王和楚王妃都在楠圳城打仗，战况激烈，不容有失，楚王在这种时候跑回来参与宫变，还刺杀陛下，他疯了？”
陈沧沉声道：“楠圳城城破，楚王妃战死，麒麟军死伤殆尽。”
陈桐惊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沧吐出四个字。“宫变那日。”
陈桐问。“那现在北岩南线怎么样了？”
陈沧缓声道：“现在汾云国的大军被郑王所率领的青龙军挡在了广兰城。”
陈桐思绪急转，越想越难以相信。“楠圳城和广兰城之间有四座大城和十几座小城，五千多里地，也就是说，短短几天的时间，北岩就丢失了五千多里的疆域？”
“是的。”陈沧点头，表情沉重。“今日下午，新帝召集文武官员，表示自己有御驾亲征广兰城的意思。”
陈桐面沉如水，有点不想说话，他想起了他参与的越泰大山脉的推线战，牺牲了数百万将士、耗费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把北岩的疆域向北扩增了数百里地，可南线一战，不过几日时间，北岩就损失了数千里的国土。
陈沧拍了拍陈桐的肩膀。“太尉和兵部都没反对陛下御驾亲征的意思。”
言下之意，新帝御驾亲征晋山郡之事几乎铁板钉钉了。
陈桐点点头，吐了口气。“陛下御驾亲征，那这次又是某全郡甚至全国征兵了？”
“只有如此，快速聚集大量的兵力，才能迅速收复被汾云国占领的大半晋山郡国土，陛下如此急迫的想要收复国土、也能理解，若不趁快收复，一旦给了汾云国在晋山郡站稳脚跟的时间和机会，以后想收复就难了。”
“真够乱的。”陈桐有些厌烦。“祖父，您知道楚王为何刺杀先帝吗？我观先帝对楚王殿下不错啊，要兵给兵、要钱给钱，哪怕楚王妃之前多次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先帝也没有对楚王和楚王妃怎样，还有楚王妃先前失利，先帝仍给了楚王妃机会，若是那时候先帝就将楚王妃和麒麟军召回来，换其他大军前去，楠圳城等疆域不见得会丢失。”
陈沧摇摇头。“楚王刺杀先帝时，我们这些官员并不在场，事情是事后传讯出来的，有些事还有待查证，你先回去吧，记得，明天早起，穿好朝服，跟我一起去皇宫。”
“嗯，知道了，祖父，那孙儿告退。”
陈桐拱手行完礼，退离，回了他的锦夙院书房。
次日，天不亮，燕瑞便敲门了。
陈桐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洗了个澡，换了朝服，吃了早饭，去了荣福堂，坐上陈沧的马车。
陈沧的表情始终严肃沉冷。
陈桐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进了皇宫，两个人各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皇城里所有皇室和五品以上的贵族、官员、将领等大多都到齐了，按品级、按爵位、按职位等列列而站，近两万人从乾政宫的大殿站到了殿厅外面的空地上。
典礼按时辰进行。
先是宣读先皇遗旨。
其实但凡消息灵通点的贵族官宦都知道，先皇死得太突然，压根没有遗旨，即便有，那也是传位给九皇子的诏书。
可如今九皇子已死，整个皇城都在凤炎军的控制之下。
之前凤炎军杀的人洒在街道上的血迹还没彻底清洗干净，血气还没散掉，死者的尸体也还没有全部都运出城掩埋掉，怵目惊心。
一般出身的人，有胆子反对的要么已经去见了阎王，要么则失去了走进皇宫的机会，能够在这里站着参加登基大典的人，至少是‘不反对’六皇女登基的人。
大世家根本不在乎此时谁当皇帝，他们已经暗中联盟决心将叶家从皇位上拉下来了，对他们而言，此刻，拜九皇子和拜六皇女的区别不大。
假的先帝遗诏宣读后，仪式步步进行。
六皇女正式坐上乾政宫的金椅后。
第一道圣旨是追封先帝尊号为衡，自此先帝在史书上名为衡帝。
第二道圣旨改年号为永兴，当下便是永兴元年。
之后是先帝先后先妃先皇子们的入葬和国孝圣旨。
接着五道圣旨全是封赏凤炎军。
随后封赏了部分朝中贵族和官员。
最后是她御驾亲征的调兵圣旨。
第142章 再见陈悦（）
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反对，所有的圣旨颁布下来，被点名的人全都接了旨叩恩。
显然，今天的一切都在之前都谈好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仿佛排练过数遍，只氛围沉重肃穆，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灰黑色。
不过即便流程如此顺利，退朝的时候，也已是下午。
陈桐陪站了大半天，离开的时候，他先找到了人群中的陈沧。
大多数人都静静的穿梭离开。
马车出了皇宫，陈桐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闲聊道：“祖父，今天的仪式太沉闷了，您上次参加先帝的登基大典也是这样吗？”
陈沧看了陈桐一眼，伸手打开车窗，朝外面看过去，淡淡地说道：“上次自然不是如此，衡帝登位是名正言顺继承了宏帝的位置，登基大典还是退位做太上皇的宏帝亲自给衡帝举行的，不像陛下是靠阴谋和杀戮得来的，虽然皇室中也认了陛下的地位，可是名不正言不顺，终究不得人心。”
“人心是可以争取的。”
“是的，但她没这个机会了。”陈沧缓声说道，人心确实可以慢慢收拢，但是他们这些世家既然连先帝都容不下了，那更不会给新帝收拢天下民心的机会。
回到陈府，陈桐换了一声黑色衣裳，就坐马车去了北岩书院。
国孝圣旨已下，一路街道上都挂上了白麻，北岩书院里外也挂上了白绸，从老师到在书院里的学生亦全部换上了白色或者黑色的衣服，不过和明心书院的赛事还在继续。
接下来的几天，陈桐都在书院里待着，因九皇子已死，他便没再费心去对付九殿下之前要求他赶走的老师，几天里他都泡在书院藏书阁里，到十一月下旬时，他接到武河郡王的通知后，便向院士递交了辞呈，正式离开了书院。
赈灾钦差队伍是在十一月二十六号上午从皇城出发。
武河郡王带着众人，没坐户部准备的马车，而是用了他自己的飞舟妖器，两天不到的时间即抵达了洛海郡郡城，云龙城。
飞舟在云龙城北门口停下。
侍卫和仆从先将马车和钦差的依仗物品搬下去。
武河郡王和其他人随后下去，都坐上了马车。
有钦差令开道，城门口守卫确定之后，便带头跪拜了下去，跪迎钦差队进城。
云龙城内亦是一片肃然，到处挂着白麻，路上行人跟皇城里的差不多，个个穿着素净、神色沉闷、腰间系着黑色或纯白色的腰带，街上的酒楼、客栈、赌场、杂货铺等也不见热闹。
钦差队一路去了城主府。
城主嵇宏朗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郡城的文武官员在城主府外迎接。
中午，众人在城主府用了饭，饭后嵇宏朗给众人安排了住宿的地方。
下午，武河郡王带着几个官员离开了城主府，去做什么不知道，只是临走前交代剩下的官员自行查看下洛海郡的情况、不必拘在城主府。
陈桐本想去找陈腾留在云龙城的神吏，但他刚走出城主府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穿着深紫色长衫，气息波动显示是一位妖灵觉醒者，他朝陈桐抱拳行了一礼。“十七公子，十四爷想见您一面。”
陈桐打量了眼来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陈淞，先祖世代为陈家五房护卫。”
陈桐点了下头，心头浮现出陈家五房的资料。“我知道你这一脉，带路吧。”
陈淞侧身，虚手一指。“十七公子这边请。”
陈桐跟着陈淞去了陈府。
这个陈府是陈悦当年被贬云龙城后买住的府宅，里面格局不小，景观精致，显然陈悦当初付出那么多现金后、手中仍有不少余钱。
陈淞将陈桐带到了陈府正院的书房，对守门的侍女说。“麻烦禀告一下，十七公子到。”
不等侍女应答，里面传出来陈悦的声音。“十七到了？让他进来吧。”
“是。”侍女朝屋里屈膝行礼，推开门。“十七公子请。”
陈桐踏进屋。
屋外侍女关上门。
陈淞站到门口另一边。
屋里，陈桐看了陈悦一眼，没问好，也没行礼，自顾自的走到书桌右下位的高椅前坐下，才侧头看向陈悦。“好多年没见了。”
陈悦站起来，看着淡定从容的陈桐，表情有些复杂，须臾，他微微低头。“多谢你没有伤害阿杰和倩倩的性命。”
“十四叔，这件事你不必谢我。”陈桐神色冷淡。“他们遇到你这种唯利是图不顾子女死活的父亲，是他们不幸，但我和他们也是血亲，我没你那么冷血，我对自己的血亲可下不了这个黑手。”
陈悦眸色幽深的看着陈桐，坐了下来，动了一下桌上的砚台。
屋里顿时凝聚出一层紧贴墙壁的浅白色光罩。
陈悦解释道：“这是低等级的隔音妖阵，我府中有其他势力的耳目，须得小心，还请十七侄见谅。”
陈桐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陈悦见状，语气轻缓地道：“当年对你出手，是我的错，可这其中并非没有缘由。”
陈桐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中透着冷和讽刺。
“我知道有缘由，因为一个侍女的死，你恨我父亲，当年他还在京城的时候，你便处处找他的麻烦，逼得他不得不提前离开京城、前往边境开疆拓土，虽说建立领地也是他自己的意愿和志向，但是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踏上了这条路，艰险翻了数倍不止，后来他在前方拼命稳定领地，你则在后面拼命的拖他后腿，最后你见他没有死在你手上、而是死在了荒兽嘴下，你就把仇恨和怒火转移到了我头上，对不对，陈悦？”
“……你母亲告诉你这些的？”
“我自己查的。”
陈悦平静的点了下头，语气淡淡的。“……后生可畏，你说的都对，可你怎么不说，当初我和你父亲在陈府针锋相对的时候，大部分情况都是我吃亏？等你父亲建立了武荆，我虽然想给他找麻烦，但是我最多也只是阻止你祖父超量给你父亲输送资源？我做下的事中最大的‘祸’就是买通杀手对你下手。”
第143章 灵兰烟髓（）
陈桐点头认同。“是的，我也认为你这件事做的太错了，你把你们一代的恩怨成功的转嫁到了你和我之间，比起弄死陈杰和陈倩倩，我更想你去死。”
“可是人到中年死不起。”陈悦脸上流露出深沉的无奈。
陈桐挑了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