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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君歌(重生宠文)-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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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未有想到,又或许她早就明白,她或许能骗过所有人,能够偷梁换柱地与他成亲,与他拜堂,与他喝下合卺酒,却她终是骗不过他,也不愿骗他的。

    她自小就爱慕着他,在那个冰天雪地的夜里,当他跳入冰凉的湖水救起她的那一刻,她就深深地恋慕上了他。所以她不辞千辛万苦地赶来周国想要再见他一面,所以她不忍娄九对他的蔑视嫌冷,索性不顾亲情地毁去娄九的一生。

    她比谁都明白,她的所作所为代表着甚么,她更随时都准备竹篮打水一场空。准备受尽万人的唾弃,或是魂断此处,或是青灯古佛,再无依仗地过一生。

    可当他真正站在了她的面前,他的眸子是那么的明亮,他的背脊是那么的挺拔,他的肩膀像是山一样。他比她记忆中更加的俊美也更加的孤寂,她听过他许多的传言,探听过他许多的事儿,但每一个,都未有真实的他更动人。

    芃苒笑了,望着公子沐笙白皙冷峻好看到不可思议的侧颜,她低低地说道:“昔楚王游于云梦之台,朝云见之,自荐枕席。我自鲁国而来,原只想远观殿下风采,却哪想殿下大婚在即,新妇却不识好歹地跑了。”

    言止于此,芃苒又是一笑,她的眸中闪动着炙热的光彩,深深地望着撩袍坐在不远处的公子沐笙,几分气怒却又真挚无比地说道:“为了见您,我独自跋山涉水而来。听闻您在凤尹,我便跟去了凤尹。听闻您定了亲,我便赶来了邺城。我原以为,九表姐能嫁予您,该是千珍万惜的!却她哪里懂得珍惜!她既摇摆不定,我便助她胡思乱想。她既不愿嫁您,我便放她去逃。而殿下于我,便如那遥山月宫,即便暗偷灵药,也甘之如饴。”说着,她的面上愈发的坦诚,怒色渐去,显出了几分颓唐,顿了顿,才低低地说道:“如今,即被殿下早早认出,我也无怨无悔。要杀要打,要罚要赶,悉听尊便。”

    万古悠悠,此心不变。

    芃苒短短几句,未有推诿,倒见真情。更说这话时,她白净的小脸明明尽是忐忑,眸光却又坚定至极。

    这般真挚的语气,就好似一根看不着又触不见的线,微乎其微,又不容忽视地勾动着公子沐笙的心弦。

    她未有哭,眼中也毫无泪意,但公子沐笙却觉着,她心中似有泪流,她应还恐惧得想要颤抖,却她小小一个人儿又硬得像块顽石,像是负荆请罪的游侠。

    她从鲁国而来,她喊娄九表姐,那么她应就是鲁国上将军芃贺的嫡次女,芃苒。

    如若他未认错,他与她,倒真有一面之缘。

    早年,他曾随太子使鲁,彼时的芃苒还不够他膝头高。他对她仅有的记忆,便是他自冰湖里救出她后,她被裹进被褥之中,小小一团,乍看像只蚕蛹似的。

    后头,她自始至终都再未抬过脸,遂他只记得,芃贺的嫡次女叫做苒苒,小小一只缩在被褥中,可怜又委屈。也正是因了此事,他才终于看淡了母后在后宫的所作所为,深知非为刀俎,便为鱼肉。

    他从未想过,他还能再见到她。他更未想到,她会作为他的新妇,出现在他的房中。

    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公子沐笙遇见过无数的对手,见过无数种眼色,遂他实在无法对眼前这对他恨不得掏心掏肺,又一味硬撑的小姑子生出冷漠敌意来。

    终于,他轻轻笑了,不是如芃苒般的故作轻松,而是发自内心的舒展随意。他眸中的疑惑也随之散去,年轻俊朗的面容在喜服的映衬下更添了几分和暖宜人。

    只见他朝紧绷着的芃苒招了招手,问也不再问娄九的事儿,只是从上至下盯了她一圈,忽的,几分随和亲昵地问她道:“苒苒,你的银蛇呢?”

    芃苒生母早逝,上将军芃贺又常年守边,不在府中。如此,才有了当年芃苒被害一事。

    当年,后宅的阴私险些要了芃苒的小命。视芃苒如己出的鲁太后芃萩闻后生怒,不但棒杀了芃贺的继室,更赏赐了芃苒一条看似不起眼,却是天下三毒物之一的玲珑碧蛇。传言,芃小姑是常年将玲珑碧蛇做手环戴着的。如今丝毫未见,再想前岁魏国才因蛇毒出了乱子,公子沐笙不由便问出了声来。

    听他这么喊她,又这么一问,芃苒眸光一亮,继而眼眶又是一红。

    她雪白的皮肤不自觉便氤氲上了一层薄红,闻声便答:“我既要强嫁您,自不该处处添您烦忧。貂儿虽是毒物,却它一来与我情谊深厚,二来又是太后的赏赐,遂几日前,我一下定决心,便命仆从将它送回鲁国去了。不多日后,诸国都会晓得,这三毒物之一的玲珑碧蛇回到了鲁国的王宫之中,与我再无瓜葛,亦与殿下毫无瓜葛。而我虽是上将军之女,但我父三年前便病重过世了,您的父兄,应当不会忌讳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毕竟,论权论势,我比九堂姐还不如。”

    若非亲眼所见,公子沐笙怕也无法想象,当年那个无助无依狼狈不堪的小家伙,会长成这般柔弱又谨敏的模样。她美丽青涩的在他面前,毫无避讳,毫不遮掩,极有眼色,聪慧而又愚钝。竟叫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他,一时有些惶然。更孤女二字,无端地碰触着他的心弦,叫他些许悲痛,又无端想笑。

    如此,他也确实就笑出了声来,模糊的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淡淡阴影,他轻轻笑着,又朝芃苒招了招手,对上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几分刻意地继而问道:“你既思虑得如此周全,可曾自省,待你穿上这身喜服,便是众叛亲离?”

    鲁国向来以孝治国,周国如今虽崇道教,却也是百善孝为先。不论娄九是否是真的跑了,她知情不报,浑水摸鱼,已可谓是不尊孝悌,狂妄胡为。更料想来日东窗事发,芃贺已死,人走茶凉。娄氏一门早无了顾忌,定不会善罢甘休。鲁国那头,亦不知会如何作想!

    细细想来,她原还可仗着家荫寻个好人家,却她偏是瞒天过海强来嫁他这势弱公子。如何盘算,都是半分好处也无!

    这么想着,公子沐笙也未再等芃苒答复,他站起身来,抬步走近,温热的手掌忽的就抚上了她的脸颊,对上她晶亮微湿的眸子,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他几分怅惘的,低低地说道:“都言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当年救你不过偶然,却你竟要为此,以生相许么?”

    公子沐笙低哑的嗓音在这寂静的内室中有些飘忽,芃苒静静听着,不多时,便扬起脸来,一瞬不瞬地看向了他。

    她审视着他,就如方才他审视着她一般。

    须臾,她终是轻悠悠地叹了口气,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掌,娥眉蹙起,哑着嗓子,满是不平地嗤道:“殿下为何觉着,苒苒心悦殿下只为报恩?若只为报恩,我又何须跋山涉水强求至此?更殿下何需如此自贬?以为世上爱慕殿下的姑子,都如九表姐般眼浅?”

    说着,她皱着眉头,眸中燃着火焰,低低喃道:“我自落水之后,便被父亲带去了军营教养,见过无数的男儿,也知人世艰虞,更懂富贵无常,人心难测。我幼时曾闻,美人画皮难画骨,在苒苒看来,儿郎也是这般。殿下是殿下也罢,不是殿下也罢。殿下长得这般模样也罢,白发苍苍也罢。这十几年来,苒苒对您的爱慕早已深入骨髓。我心中欢喜的,是您这个人!是您痛哭时的泪水,是您哀痛时的垂眸,甚至是方才您听着娄九弃您而去,极力隐忍,哪怕只有一瞬的失意。殿下,我

133 暗潮汹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空寂安静的室中,熏炉中的香线静静地燃烧。

    公子沐笙定了定神,一下放开了她的手。他英俊的眉眼寂静而深邃,薄唇微微抿着,后退几步,旋身,又坐回了方才的长榻之上。

    芃苒因他的动作愣在当场,她只觉浑身的气力都仿佛用尽,彻骨的凉意袭卷过她的全身,冰冷了她的心。她想再说些甚么,却甚么也言说不出,唯有僵冷,死一般的僵冷。

    便就在此刻,公子沐笙低沉的,温和稳静的声音自她身前传来,他问:“即便吾心中无你,你亦不改此心么?”

    这一问,完全出乎芃苒的意料,她心中一颤,毫无犹疑,坚定地颔首:“吾愿。”

    “不悔么?”他又问,平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她,眸中似是藏着日月千秋,明明温润至极,却也冷静至极。

    “不悔。”芃苒依旧未有犹疑,他是她的执念,她从来死而后已,又何来悔意?

    这般炙烈的情感,就如惊涛骇浪,无需深言,已是和风细雨般丝丝入扣。

    公子沐笙何尝不懂?何尝不知?在他过往的爱意早已被权势利欲模糊了界限的今日,他实在无法想象,还能碰触到如此纯粹的真心。

    他缓步朝芃苒走了去,这一次,他的步伐极其的缓慢,而又极其的郑重,好似有甚么沉重的情感在他的血液之中翻涌不歇。

    他停在了与她一步之外,垂眸看着她,眼眸漆黑如暮。

    “吾亦曾如你一般,知不可为而为之,却彼时天未遂人愿。虽至今不悔,却也深知往事无可追。”说着,他低低一笑,笑中尽是自嘲,须臾又回过神来,盯着芃苒,敛了眉目,“在吾周境,女子出嫁,必有慈母开面,姊妹梳头。苒苒虽非周人,却也定知此俗。然今日这般嫁吾,匆忙至极,慌乱至极,如此,可感委屈?”

    委屈么?

    芃苒一时答不上话来,莫大的悲哀才涌上心头,下一刻,却又因他这一声轻问被欣喜所袭卷。

    她本以为自个不会落泪,却泪水终是潸然而下。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可始终都发不出声来,只能木然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少顷,在她模糊的视线之中,公子沐笙返身走远,又回身走来。她见他执着一把梳篦,笨拙地解开了她的发髻,任她泪流满面的,一遍遍地生疏地梳理着她微乱的长发。

    他用无比温柔又无比慈悲的目光望着她,嗓音变得极慢,极是清澈的,不急不缓地朝她说道:“苒苒,礼既已成,往后,你便唤吾阿笙罢。”

    这话叫芃苒一怔,也叫她终于明白,有时光明与黑暗,不过一线之隔。

    另一头,暗娼楼中歌舞升平。

    周如水冷冷一笑,泛着红潮的小脸露出冷凝,须臾,终于轻声哧道:“真有趣的紧,才多大点地方,一边是北旱蛮夷,一边是周珩的寺人。”

    王玉溪闻之亦笑,高挺的鼻梁亲昵地蹭了蹭她挺翘的鼻尖,望着舞池中已是待价而沽的两位美人,不可置否地懒慢说道:“却他们所争的实不上眼,方才那折腰舞美虽美矣,但若更能柔弱几分,才显盈艳。”

    “夫君是道,她们不值千金?”

    “非也,人靠衣装马靠鞍,既能上得高台,她们自有值当之处。”

    王玉溪话音方落,舞池左右已堆满了箱笼。

    不消多时,那领舞美人已被蛮人重金买下。紧接着,早先那屏后美人登接上场,一时间,四下沸腾声起,竞价声此起彼伏,激烈更甚。

    半盏茶的时辰过去,大多人都问价而溃,却那隐在帘幕后的蛮人与周珩府中的寺人恭仍是紧咬不放,颇有势在必得之意。

    见此,周如水的眉头愈拧愈紧,一是恨铁不成钢,二是寻思不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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