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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赶去时候，刺客早就逃走，唯一活口顾溪瘫坐地，双目无神，一身鲜血，腿边就是她梅家表哥脑袋……死不瞑目脑袋……
金璨不由抚额：表哥你怎么听着这么像危险分子啊！一刀枭首，还把脑袋扔人家表妹身边！能潜入赵家——赵家可是总督府，表哥固然身手矫健，可也得有相当分量内应不是？还有，究竟拿什么才能引诱顾溪和她表哥这般匆忙地出府探看？
思及此处，她抬眼看向厂花：叶灵首要任务是保护和照顾，同时还能假公济私地帮她从皇家情~报~机构弄些不那么紧要消息。
可是表哥萧懿这个安国公庶子身份过于敏感，虽然金璨笃信叶灵绝不会本末倒置，为了追捕萧懿而擅离她身边，但却能传出消息，让同僚们出手立上一功啊。
金璨果然矛盾上了：为了能多见见表哥，她也许真得想办法让厂花适当时候“回避”；但反过来说，表哥显然是个狠辣之人，她又担心自己凑得太近，来个玩火~自~焚啊！
考虑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给厂花找点儿事做吧。
话说自从金璨郊外遇袭，叶灵自京城带来金家四个侍卫被一举换掉，而来侍卫身材精干，容貌气质看似平凡并不显眼，但金璨却知道这些人必定是真正精英护卫——凶悍与杀气外露那是见过血强兵，却未必是妥帖贴身保镖。
其实哪里是只换了四个侍卫，太子下令南安守备军不仅要暗中保护好金家大宅，连郊外三面怀山金家山庄都要守卫到位，密令后一行字尤其醒目：金家小姐若有差池，就自我了断吧。
金璨便认真问道：“灵哥哥，那几位侍卫出身如何？”
少主询问贴身侍卫底细乃是应有之义，厂花仔细回禀道：“这几人资历只比我略浅，以前一直宫里当差，跟着太子殿下南下而来，听说您身边使唤卫士略有不足，殿下便吩咐他们必须护您周全，并听令于您。”
厂花这话说得委婉，可金璨一个外行怎么会开口指挥家内行？
不过自家卫士恐怕不是“略有不足”，除了武艺看得过去，眼光啊应对啊实都不怎么样，那天若不是顾涵带着他侍卫们场，单凭厂花一个，自己能不能完整地回家还是两说呢。
于是她又道：“灵哥哥，你看能不能让他们几个……指导下家里小伙子们？”
厂花粲然一笑，“您不提，我也想自荐一番呢。”他目光深沉，又补充道，“您身份贵重、才华横溢，如何能让宵小之辈两次三番地打搅。”
厂花几句话就能让她通身舒坦，两人便并肩坐案前，商量起训练计划以及主要科目，定下了大致框架，又叫来陈叔一起参详。
三人越说越投机，直至凌晨才各自安歇。
这一晚，挑灯商议到了凌晨时分也不止是金家。
郊外行营大帐里，王爷背着手，眼望沙盘，漫不经心地听着心腹幕僚程先生精炼汇报——这位程先生乃是王爷心腹，主要负责打理庶务、除去军务之外情报收集与汇总。
庶女顾溪违背父命，夜间私自出府并遇袭，见了血便惊惶无措后，又跳下马车时摔断了腿……这一切都没让王爷有什么了不得情绪起伏，“有嫡母有亲娘，还有一大堆哥哥姐姐照看着，丢不了命。可若是让家里陪着她一齐丢脸，你去告诉梅氏，京郊止水观刚好盛得下她。”止水观乃是宗室女眷犯错后，被圈禁地方。
程先生躬身应是。
王爷又道：“告诉王氏，溪丫头没了脸，她那个宝贝儿子将来长大了也不会有三品以上岳父。”顾溪与她表哥悄然出府，若说王妃没有暗中促成，这表兄妹两个恐怕连内宅都走不出去。
程先生跟随王爷多年，知道主公还有话吩咐，便依旧垂着头静等他开口。果不其然，约莫半柱香功夫过后，王爷开口问了一句，“涵儿这阵子总和金家那丫头见面？”
程先生知道重头戏来了，“是。二公子与金家小姐似是颇为投缘。”
王爷转过身来，坐回铺了整张熊皮太师椅，“涵儿成亲该用东西都要预备下了。芙蓉留下嫁妆，你按照嫁妆单子仔细核对，库里我给涵儿备好那一份子，你也用心整理一回。差什么就去采买，别吝惜银钱。”
谢王妃父亲，也就是顾晟岳父顾老爷子，威望和地位只比传奇帝师金旭略次一等，而老爷子世时疼谢芙蓉这个闺女，拿了不少好东西给女儿压箱底，可想而知，谢王妃陪嫁究竟是何等丰厚。
程先生闻言，肃然道：“王爷放心。”
王爷依旧面色淡然，“跟王氏说，她若是敢涵儿亲事上作梗，我回来就休了她。一字不要改，你把我原话告诉她。”
程先生不由替王王妃默哀数息，“是。”
“还有梅氏，她娘家手伸得太长，被砍也不稀奇。”王爷这话虽然也挺难听，但语气好歹比警告王妃时软和不少。
梅家就是钱多了才烧得难受：商人之家到了富可敌国这一步，肯定都想着光大门楣，从赚钱转向名利双收终迈向掌权这步……这点大家都能理解。
可是梅家王爷购买军需时提供了不少便利，也孝敬了大笔~军~费，王爷才不好跟他家直接撕破脸。只是纵横疆场、杀人无数王爷能为这点子银钱就被你们拿捏住吗？
程先生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特别看不起梅家暴发户嘴脸，于是他再次躬身道：“属下领命。”
王爷这才摆了摆手，令心腹退下。刚吃了盏茶，负责军务杨、柳两位幕僚又相偕而来——没办法，大军明日开拔，所有需要王爷定夺事情都得及时报来，所以今晚对于顾晟来说，可能会是个忙碌不眠之夜。
面白无须杨先生与细瘦修长柳先生一起施礼，起身后还是杨先生开口道：“主公，太子已经知道那一箭来历了。”
王爷不以为然道“太子知道又如何，他总会明白本王是为了他好。”
顾晟话虽然难听，但偏偏就是实情。
当初太子秘密出城，想要视察南方边境，可刚行至郊外小腿迎面骨上就中了一箭……他不得不返回行宫，结果还撞见了一出“姬妾趁他不正好上蹿下跳”好戏。
这件事让太子知道南安行宫怕是有不少人已被买通，而挨了那一箭，伤腿上却痛心头……本以为自己带着跟随自己多年，打遍北方疆场无敌手精兵，还有岳父赵安舜本地守备军作呼应，不敢说万无一失，也不至于遭到……如此犀利打脸啊……
结果太子倾力彻查一番之后，心沉得就像坠了个秤砣——射~向~自己一箭正是王叔顾晟手中金牌军，鹰弩营杰作。
好吧，就算知道了凶手，可还得知道动机啊。
太子请下了父皇密旨，发动东厂数位藏得极深精英传回消息，让太子都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凉气：他秘密出城那天，边境已经准备好了大网，只等他一头扎进去。
大秦南面邻国名为若斯，这个~国~家颇为强盛，但情况却比大秦还要微妙一些：较为干旱却面积广大西部处于~教~会控制之下，水土丰饶东部则由皇室与若干大家族联合~统~治。
若斯国东西双方面和心不合已久，暗中互相拆台，偶尔还有~军~事冲突，这般内斗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可他们却能与大秦作战时基本达成一致……只细枝末节上有些分歧。
没办法，大秦确是这块极其类似于欧亚大陆土地上，气候适宜，水土滋润，物产也丰富国家了，自然容易被自然条件不怎样邻国羡慕嫉妒恨，并挥兵前来抢夺资源和占据地盘。
不过大秦常年与邻国作战，国~民~已经被生生锻炼成了战斗种族……总来说，大秦对上几个怀着觊觎之心“邻居”还是胜多负少。
太子也是带着点优越感南下而来，可惜现实给了他重重一个嘴巴——边境守军已经不怎么可靠了。若斯国来犯，打起来结果可就难说了。
而镇南王顾晟一生三分之一时间都和若斯军打交道。
他常年掌兵，确有了自立之心，可他得到内应消息“边境守军安国公蛊惑之下，与若斯国守关大将里外勾结，打算俘虏太子”之时，还是比较厚道地派了心腹精兵半路截住了侄子——管方法相当粗暴。
王爷不仅直白还有些高傲，被误会成目中无太子可不妙啊。杨先生察言观色片刻，也委婉地劝说道：“世子和二公子都南安城，主公您是不是安排一下？”
王爷闻言，笑道：“太子何尝不是身南安。西南那位，不会让本王侄子没事可忙。”
杨、柳二位先生对视一眼，也不再劝，领了份内军务折子各自专心工作去了。
却说王府里梅侧妃守着女儿等了一夜，也没等来她心心念念王爷安慰。
天亮后，她实支撑不住，正迷迷糊糊浅眠之时，被大丫头唤醒——王爷心腹程先生已经外间等候多时了。
梅侧妃丫头们忙而不乱地服侍下梳洗衣，还不忘问问喝下安神药而一夜沉睡顾溪——她确是个慈母。
外间静候程先生，见到眼下泛青且脸色苍白梅侧妃，也忍不住感慨一下：这副我见犹怜娇滴滴模样，他这一辈子都没从王爷原配谢王妃身上见到过。他起身拜过梅侧妃，便一字不差地复述了王爷吩咐。
梅侧妃本就没什么血色脸是煞白，程先生都担心她像王王妃似，忽然昏死过去……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梅侧妃为什么能重规矩王爷眼皮子底下，还能做到和王王妃分庭抗礼了。
梅侧妃深吸口气，抚住胸口，大丫头也忙上前来替她顺气。用了半盏参茶后，她好似恢复了一些底气，“劳烦程先生特地跑这一趟。恕我……不能久坐。”
程先生施礼后，立即告辞而去。
房里一时静得可怕，梅侧妃心腹大丫头估摸着自家小姐已经恢复了冷静，便轻声劝道：“大小姐……日子还长着呢，两位公子还没娶亲，都得您看顾，尤其是沛少爷……”
这话说得余音袅袅，谁看不出来三公子顾沛得了王爷看重，光是这个出色儿子就足够让您指望后半生了。您可不能一时糊涂，为个笨闺女把好儿子坑着啊。
梅侧妃哪里听不出心腹意思，她捶着胸口，指尖遥指内间还昏睡顾溪，“前世冤孽！”
她没了脑袋侄子，可是和她为亲厚嫡出大哥次子！这孩子跟溪丫头一向亲厚，如今横死，她如何跟大哥交代？
这些日子，梅家南安人生接连遭遇意外，这些人可都是她用心培养了十多年亲信，能她和娘家不合时候忠于她人啊！
梅侧妃无法不阴暗地猜测：三妹曾信里多次和自己炫耀，南安城里她和她丈夫眼线遍地，什么事情都难瞒得住她们。有这样厉害人手，自当姐妹联手，帮她这个大姐牢牢把王府攥自己手心……可是接连死了这么多她人，三妹“厉害人手”别说警示，连个屁都没听见，谁知道是不是她这个三妹装聋作哑，坐视自己眼瞎耳聋消息不通，还没有仆从使唤，只为逼迫她听命于她这个好三妹！？
看着静静躺床上女儿，梅侧妃长长指甲把手心抠出了深深紫痕——梅家正是靠着和西南通商而起家，以前她自持身份，并不愿多管娘家之事，如今看来，为了儿女们不插手都不行了。
她这个镇南王侧妃总比自诩才高又周到“军师”三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