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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妃传-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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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主子照拂,奴才没什么好怕的。”婧雅如是说,眼神温顺依旧,毫无异样。

    那样杀了人,毫无破绽的模样儿,直让事后谷子回想起来惊惧不已。

    “从前我真真儿是低估她了!”

    翌日,发放讣闻。

    府内上下接连两日,户限为川,官去官来,门内外皆熙攘白幔,哭声摇山震岳,吹打不绝于耳,混杂着高僧诵经与萨满跳神之声,却罗列有秩,丝毫不显纷乱。

    阖府上下,无一人不赞那婧雅精明能干,管理得当,就连那向来多事的慎郡王延琛都挑不出这个女人的一丝错漏。

    说到这慎郡王延琛。

    又有看官问了,你一会儿这个王那个王的,这保酆帝究竟有几个儿子?

    其实书的前几回我略有提过,只是有的看官粗粗看来,匆匆掠过。

    在这儿,且听我再从头捋顺一遍。

    这保酆帝,共有七个儿子,长子延玮,为先皇后博尔济吉特所出,年方而立,封敏亲王,督户部;二子延璋,为现皇后纽祜禄玉录玳所出,年方二十八,封宝亲王,督兵部;三子延琦,六岁夭折;四子延琛与五子延瑛为双生子,年方二十五,皆为淑妃齐佳氏所生,因其生母出身汉军旗,位份不高,故一封慎郡王,督礼部,一封信郡王,现下翰林院受编修;六子延琮,为皇贵妃婉莹所出,于十年前保酆帝亲征准格尔驻军归化时,失踪,至今生死不明;而七子延珏,也就是咱睿亲王,有的看官说裤衩儿什么颜色都已经介绍了,故在此,略。

    闲话休叙,咱且说说这慎郡王。

    说起他,可真真儿跟咱七爷儿渊源颇为悠长。

    就打那阿哥所说起,延琛九岁时,曾养过一只哈巴狗,彼时十分喜爱,日夜睡觉都要搂着,可那时才年仅四岁的延珏,却因受不了那股子狗毛味儿,趁着延琛不注意,浇了一把火油,把那哈巴狗毛烧了一个精光,事后,延琛气的挥剑要斩了他,却无奈玉录玳素来溺子,竟因此时逼她额娘,彼时还在嫔位的齐佳氏带他去梁各庄行宫的永福司修身养性,一去就是三年。

    吃了三年的庙里香火,那延琛非但没沾染方外之气,反而因日夜赌气砍树,而恨极了始作俑者,待他再回京后,便处处与延珏作对。

    延珏若说往东,他必往西,延珏若赞同什么,他必反对。

    就像如今的储位之争,延琛倾轧延玮成了那大皇子一党,什么都不为,只为那另外一阵营的延璋是延珏他亲哥。

    要么说,这延琛也算是个有长性的人。

    一恨了十多年,一爱也是十余年。

    这两日,因保酆帝的差遣,他在果府已经两日有余,除却他每日吩咐的那些必备的仪制,其余时间大多在灵棚里陪那日日首在灵前的季娇。

    没错儿,延琛喜爱季娇,这在京中贵胄子弟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那已故的齐佳氏原就是他的亲姨妈,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打从小时候,延琛心里就把这小表妹瞧成是他的人。

    如今眼看季娇要满十五,他更是打算过了年后就去同皇阿玛求娶。

    有道是爱屋及乌,反则,恨屋也及乌。

    原就因延珏大婚之日,那七福晋搞了一套什么‘菩萨福晋’的亲民招数,为延珏在坊间谋得了不少名声而惹的延琛心里对这女人反感。

    如今在果府这几日,因那处处流传着姨妈是如何因她郁结自尽,小表妹更是视她为不二仇人,他更是对她厌恶至极。

    更有甚者,这几日的寥寥数面,那老七的新媳妇儿非但对他不恭不敬,甚至几次迎面而过,都当他是壁石,全然路人。

    这下,延琛彻底是跟她结了梁子。

    只是,他不知,小猴儿几次对他爱理不理,纯粹是因为他长得面相实为普通,身高适中,又气度全无,除了那两撇胡子显着比同龄人老些以外,从上倒下,没有什么让人能特意挂心的特征。

    没错儿,小猴儿不是不懂礼制,而是压根儿记不住他。

    可这无心不乐意插柳,柳树还自作多情的不乐意了。

    到了第三日,抬灵出殡的日子。

    早在天还没撕开亮儿的寅时一刻,果府上下就已经是灯海成两线,宛如白昼。

    彼时,西跨院儿,谷子正第五次扯着那蹬在外头的猴子腿儿。

    “我说祖宗啊,别睡了,快起来吧!”

    石猴子翻了个身,懒塔塔的趴在那枕头上,任那口水留出来,只闭着眼睛嘟囔,“再睡一刻,再睡一刻。”

    再一刻?

    谷子瞪圆了扣眼儿,“信你才怪!都赖三个一刻了!”

    说罢又去扯她,扯完了脚,扯胳膊,瞧哪个都抬了又放下一摊死肉似的不乐意动,反正知她绝对不会跟她动那些个拳脚,谷子索性使出了必杀绝招。

    但见谷子一手捏着小猴儿的俏挺鼻尖儿,一手捂住她的嘴,只憋了有一会儿,小猴儿就诈尸般的坐了起来。

    彼时,俏脸儿阴沉,漫着一股子浓浓的郁气。

    “你恼我做甚?”谷子边投着热毛巾给她擦洗着,边嘟囔,“你如今既做了这福晋,就得像个福晋样子,今儿大奶奶出殡,我们虽人在果府,可那路祭的长街里,也万万少不得我们睿亲王府的彩棚,昨儿七爷早就谴人来说,今儿他寅时拨不开身,叫你张罗下,昨儿我瞧你还答应的利索,怎么到了这起床这会儿,又是赖着不肯起!”

    瞧她一张擦洗后白萝卜似的嫩脸儿依然挂着霜,谷子接着唠叨,“嘿,你赖着不肯起也就罢了,如今我这叫醒你的还错了不是?”

    谷子跺脚佯怒,“那我不管你了,随你去睡,睡个够,反正如今婧雅也是一门儿心思脑子削了尖儿的邀功呢,我找她去,她必是乐意出这风头的!”

    说罢谷子作势转身,想着那猴儿就是再没心也不能任那婧雅出尽风头,可

    扑通

    一声闷响儿,谷子回头。

    嘿!

    这主儿居然真给她脑子砸床睡过去了!

    “我说你上辈子猪投胎的不成!”谷子气的直跺脚!

    怎么这猴儿除了吃和睡,就没上心的事儿呢!

    一刻钟后,院子内的人只见睿亲王福晋一身缟素,装扮简单得体,脚踩花盆鞋,带着那一瘸一拐的丫头,又唤了那一早侯在门外的人,朝府门外走去。

    众人打眼儿一瞧,都私下说着,这三小姐一身素服,道是与往日不同,显得秀气而雅致。

    而那眼尖的奴才则是瞧的出来,那七福晋是面有郁色,像是憋着一口气儿,随时有可能撒到谁身上。

    就这么恰好的是,这股未睡足的气儿,就恰恰撒在了那同样对她有气儿的慎郡王延琛身上。

    ……

    “福晋,可是在这儿搭棚?”

    一行人出了府门,走出了一条街,才到路口,那延珏谴来搭祭棚的包衣奴才匣子问道。

    “就介地儿了!”

    实在不乐意穿介破他妈花盆鞋儿再多走一会儿,石猴子就手一挥,示意身后那一众抬桌椅板凳等东西的奴才就此搭棚。

    接着她自个儿也一屁股坐在一太师椅上,气鼓鼓的邹了一杯谷子才倒的烧酒。

    一股子热气儿窜上来,更是觉得满膛子燥郁无处发泄。

    偏生这时

    “诶,诶,你们是哪个府上的,谁叫你们在这儿搭棚子的?”

    只见一太监打扮的人过来就是一阵尖嗓子吆喝。

    “我们是……”匣子才要吆喝,却被那福晋一嗓子给拦了。

    “你他妈又是哪儿来的阴差,我在哪儿搭棚子,也不是祭你,有你嘛事儿啊?”

    噫!~

    恁说福晋这张卫嘴子本就损,如今沾了点而气儿,还真是上下嘴皮子一嘎巴,就能给人气掉半条命去。

    “你!你!哪儿来的野丫头!说话恁刁钻!看咱家不撕了你的嘴!”那太监急了,音调儿都变的更加尖细。

    “咱你大爷,谁他妈跟你介不男不女不妖精不王八不伦不类不孝不忠的两掺儿是一家儿的!”端着酒杯,石猴子损的乐呵。

    一旁的睿亲王府众人,无一不跟着笑做一团。

    嘿,这嘴皮子,恁是那天桥说书的来了都没了阵势!

    “你!你!你!”那太监气的直哆嗦,深喘了几下竟咳了起来。

    “你,你,你,你妹啊!”石猴子素来喜欢逗壳子,如今这揣一肚子火儿正愁没地儿撒呢,嘿,这个好,送上来一个!

    “你好好个水仙花不开花儿,楞装他妈的大瓣蒜,你长眼睛了瞧见我们介是嘛地界儿了么?就来介耍大刀,小鸡子儿都掰下去逗狗了,你丫还抖起来了!”

    呦喂,这京片子加卫嘴子的段子溜的!

    众人已经是笑的前仰后合了,等再瞧那才刚还嚣张的小太监,这会儿竟给福晋几句话气的站那抽搭的哭了起来。

    “你们一帮,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能耐!”

    哈,瞧着给人那吃奶劲儿都逼出来了,众人更乐了!

    只见那才刚一直坐在搭好的祭棚里的福晋晃晃哒哒的出来,一副痞子样儿,人还没到跟前儿,那风凉话先吹在前。

    “我说你介脱裤子去那头儿钻裆瞧瞧,那前头有东西的,算一人,那要是前头没东西,也奏是凑或半个人。”

    解气!嘿,忒解气!

    “你!你!你!你这丫头真真儿欺人太甚!待会儿我们主子过来,定要你好看!”那太监指着那说话的方向,动静儿都哆嗦了。

    可带那‘欺人太甚’的丫头走出祭棚,被周遭那几盏油灯那么一照。

    妈耶!

    那小太监腿都软了,只差前头没晕出一片尿来了。

    “呦,是你啊。”石猴子瞧清楚来人,嗤笑一声,“我说介动静儿听着熟么。”

    “七……七福晋吉祥。”那小太监,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压根儿没敢再瞧那犀利精光的眼,只盯着那叫上上好织锦的花盆鞋儿,便心生委屈。

    嘿,恁说话这么糙的人儿,哪个能想到是这主儿!

    “吉祥嘛呀,等你主子来了叫我好看,我咋吉祥?”石猴子抱着膀子,一脚点地哆嗦着,那流氓地痞的标准动作嫁接在如今她这身儿旗袍花盆鞋上,那叫一个不伦不类。

    王府众人瞧着,也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却是那小太监,得罪了这么个主儿后,吓的声音都连不成线了,跪地就给自个儿两个嗷嗷响的大巴掌。

    “七……七福晋,奴……奴才不知是您尊驾,若……若有得罪……奴才……奴才在这儿给……给您赔罪了。”

    睨了一眼那才刚还狐假虎威的脸,这会儿一脸狗腿子相,石猴子半只眼睛也瞧不上。

    瞥了一眼,她挑眉问道,“叫嘛顺儿来着?”

    “吕……吕顺儿……回福晋,吕顺儿。”吕顺儿哆哆嗦嗦的说着,心下还叹着。

    前几日在果府见到的那个颇为端庄的福晋真与眼前的地痞一般的丫头是一个人么?

    “你才刚说我们不能在介搭棚子?”石猴子没忘了这茬儿的开篇儿。

    “……是。”吕顺儿虽一脸为难,却还是点头了。

    石猴子挑眉,“为嘛?”

    “因为……因为……”

    “因为祭棚从这条路搭起,这个路口位置是头一号的,按辈分该是大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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