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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郎顾-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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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墨迟端起酒杯并不喝,只放在鼻端下方细细地嗅着,“现如今的二当家的,鱼庄和钱庄里里外外都是他管着。”
  柳细细诧异地“哦”了一声,尔后才慢声慢语地说道,“可再怎么说,你萧公子才是鱼庄和钱庄的少东家,这个二当家的不还是该听您的意思行事吗?”
  萧墨迟无奈地摇摇头,“他从小看着我长大,也算是我半个爹,怎好听我的意思行事?再说我就是个甩手掌柜,鱼庄和钱庄的事从不过问……”
  柳细细沉思了片刻才说道,“那萧公子的父母如今……”
  萧墨迟这时已经连饮三杯,桂花酒酒劲虽不大,却也觉得有几分燥热感。他长舒一口气,“我打小就没见过父母,一直是迟老头和钱篓子将我拉扯大的。”
  柳细细的眼底溢出了悲伤,自己虽然家破人亡,但也曾有过承欢父母膝下的美好日子。这萧墨迟看似风光无限,身世竟也这样凄凉。她心存歉疚,道歉道,“细细不该说起公子的伤心事,自罚一杯。”话音刚落,萧墨迟还未来得及阻拦,柳细细已经一仰脖,一杯酒下了肚。
  萧墨迟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摇摇手说道,“不妨事的,迟老头和钱篓子都待我很好,我的日子倒也并不难捱。”
  柳细细这才稍展欢颜,满上酒杯后问道,“那这迟老头又是何许人也?”
  萧墨迟把玩着手中的薄瓷酒杯,瓮声瓮气地说道,“他原是大当家的,如今……如今也已经入土为安了。”
  柳细细面如土色,一口银牙咬得紧紧的,今儿个还真是说什么错什么,但对想打听萧墨迟的傅公子而言,却又不是坏事。她的心思转圜得快极,端起酒杯朝着萧墨迟行了行礼,“细细失言,再罚一杯。”
  萧墨迟这回并未阻拦,自己也陪着喝了一杯。这桂花酒熏得他醉了,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会儿是顾姑娘的笑靥,一会儿又是迟老头笑眯眯的双眼,再一转眼,却又是钱篓子那张冷冰冰的脸庞。
  萧墨迟又略坐了会儿,觉得燥热难耐,便向柳细细告了辞。柳细细心中歉疚,但并不挽留,只淡淡地说道,“公子与那位姑娘定能再相见。”
  萧墨迟拱了拱手,“承柳姑娘你吉言。”
  出了抱月楼后,萧墨迟并不往鱼庄方向的走去,依旧在这京城里闲逛着。日头已经西斜,春日的余晖遍布京城,很是祥和。萧墨迟的一颗心却难以平静。他虽与顾湄只有两面之缘,但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经情根深种,再难自拔。萧墨迟对此毫无意外,就好似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只是这天大地大,又该去何处寻找顾姑娘呢?
  余晖中渐渐有了几分寒意。萧墨迟估摸着招亲已经散了场,便折返回了鱼庄。他低着头走得漫不经心,却不料一个人走得匆匆忙忙,与他撞了个满怀。
  萧墨迟本能地扶住了这人的腰肢,甚是柔软,竟让他心神荡漾。他凝神一看,泛起涟漪的心定住了,双颊顿时通红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顾……姑娘……”
  萧墨迟的沮丧此时一扫而空。兜兜转转,该遇见的人总还是会遇见。
  顾宛央喘匀了气后才意识到自己与萧墨迟贴得很近,她羞得低下了头,但是却忘记了推开萧墨迟。两人便这般站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均与自己不相干,连日头也好似定格住了一样。
  锦绣先回过了神,轻轻地拖了拖宛央的衣袖,提醒道,“小姐,时候不早了。”
  宛央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猛地推开萧墨迟,瞪了他一眼,拔脚便走。
  萧墨迟借着酒劲作祟,偏偏不依,大着胆子揪住了她的衣袖,话却说不利索,“顾姑娘……我……”
  宛央气急,转过身想掰开他的手,但是一触碰到萧墨迟温热的手,便好似触电一般立即缩了回去。情急之下,宛央照准了萧墨迟的脚尖狠狠地踩上了一脚。
  萧墨迟一阵吃痛,觉得此情此景竟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即使如此,他也还是紧紧地揪住了宛央的衣袖,口中仍旧念叨着,“顾姑娘……我……”
  锦绣走上前来大声呵斥萧墨迟,萧墨迟却不管不顾,一双眼睛魔怔了一般,死死地看住了宛央。
  宛央心软,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她的眼神飞到了墙上贴着的招亲告示,心里又顿时气急败坏了起来,假装凶巴巴地说道,“你都比武招亲了,又再这缠着我做什么?”
  萧墨迟忙解释道,“那是……那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该如何向她说起自己与钱篓子的关系,急得满头大汗。他顿了顿才说,“那不是我的意思。我一直……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当真站在眼前的时候,萧墨迟却再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心意。他突然很是后悔,早知如此,下午该喝上一些烈酒才对。
  正在两人僵持之际,老黄走上前,轻易地掰开了萧墨迟的手。他朝着宛央拜了拜,说道,“我家少爷饮了些酒,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锦绣见公主逃脱了萧墨迟的魔爪,连忙将宛央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怒气冲冲地说道,“哼……海涵?惊着了小姐,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宛央错失了衣袖那一头萧墨迟的力量之后,抚着衣袖上的那一片褶皱,心中微微失落,隐在锦绣的身后,轻声说道,“不必再计较了。我们回吧。”
  锦绣点点头,扶着宛央便准备离开。
  萧墨迟却不死心,跨开一步又追上了,“不知在哪儿能再见到姑娘?”
  顾宛央并不回答,也不转身再看萧墨迟。
  萧墨迟迈开步子紧紧地跟着。锦绣正欲发火的时候,老黄闪身出来拦住了萧墨迟,劝道,“少爷……到此为止吧。”
  萧墨迟不理会,本想闪过老黄再追上前去,但是老黄却如影随形,始终拦在萧墨迟的身前。萧墨迟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奈何不得老黄,只得踮着脚,冲着已经隐在灯火中的佳人身影远远地喊道,“顾姑娘,城外老树,墨迟恭候。”
  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再也寻不到的时候,萧墨迟也不再和老黄躲猫猫了,泄气地垂下头,对着老黄冷笑道,“看不出来黄伯的身手这般好。”
  老黄淡淡一笑,双手笼在衣袖中,并不回答。
  萧墨迟见他不做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讥讽道,“我看你这功夫都快赶上钱篓子了吧,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老黄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只当自己听不见。
  萧墨迟恨恨地甩了甩衣袖往鱼庄走去。东哥忙心惊肉跳地跟上了,心里也在嘀咕着这个老黄,平日里一直见他疼少爷疼得紧,可这少爷难得中意一个姑娘,他却要和那个钱篓子一个鼻孔出气,也来横插一刀,真是奇了怪了!
  东哥颇同情地看着少爷垂头丧气的身影,却又无能为力,只得默默地跟着。
  老黄则依旧在他俩的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双眼睛半眯着,却不时地透出了道道精光,乍一看,着实骇煞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花开堪折

  顾宛央与锦绣一路小跑,可算是赶在皇城下钥前进了宫。
  锦绣轻抚着宛央的后背,终于忍不住抱怨道,“那人也真是胆子忒大,惊着了公主,他担待得起吗?”
  顾宛央并不答话,兀自理了理凌乱的鬓发。
  锦绣的话匣子却没有要关上的意思,“我还是认得这人的,他便是城外那个只穿亵衣的登徒子,若是让皇上或是太后得知了,拖出去斩个十趟八趟怕也不够。”
  顾宛央听锦绣说起了城外,便记起了萧墨迟那一句“顾姑娘,城外老树,墨迟恭候”。她脸颊微烫,心中的喜悦却难以掩饰。她闷声闷气地回道,“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锦绣闻言,乖乖地闭紧了嘴巴。她心有余悸地扫了一眼公主的神色,忽的记起了公主这几日练字的情景,公主好似着了魔一般,来来回回地只写一个“萧”字,面色时而明媚时而阴沉。因为“萧”字在这皇宫中一向敏感,锦绣又最是谨言慎行,所以从不开口询问一二。按着公主的意思,今儿见着的这人便是那招亲告示上的人,她记得是叫萧墨迟来着。难不成公主日日所写的“萧”便是萧墨迟的“萧”了?锦绣又瞅了瞅公主,心下觉得怕是八九不离十。可是,为什么偏偏又是“萧”呢?
  这个“萧”字,在这皇宫,甚至京城里,曾经是至上的荣宠,后来却被冷落成了禁忌。
  锦绣不由得怀想起了皇宫中的那一则传说,萧淑妃。只可惜,萧淑妃那样千娇百媚的人儿,最后也只落得一抔黄土安身。虽是以皇后的仪制下葬了,但那毕竟是身后事了,谁人会介意、会在乎呢?
  锦绣暗自摇摇头,打起精神吩咐人备好温水,准备给公主沐浴更衣。
  锦绣自己换下一身便服后,心中暗暗估算着年月。她进宫也有七八年了,称得上是宫中的老人了,但是她却从未见过那则传说一眼。见是未曾见过,但她却经常听宫中年长的人暗地里说起萧淑妃。
  萧淑妃进宫后,独享恩宠,不久后一路晋封,未有任何子嗣的时候,先帝便执意要册封其为妃子。满朝文武那时唯萧淑妃的父亲萧壬何大人马首是瞻,是以站出来反对的人寥寥无几。后宫中的众人虽不平且不甘,但却不敢忤逆先帝的意思。最后还是太后站了出来,以绝食相威胁,先帝才不再坚持。
  而先帝给予萧淑妃的荣宠却远远不止于此。他知萧淑妃喜清静,便给她单独辟了一块清静之地,修了宫殿,远离其余后妃的住所。他知萧淑妃不善与人交际,甚至免去了她每一日的晨昏定省,由着她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萧淑妃虽然入宫多年,但是却鲜少离开自己的宫殿。宫中但凡有宴席,她也只是来露个脸,略坐一坐便离开了。及至后来那场悲剧发生之后,萧淑妃更是寸步不离自己的宫殿,日日跪在佛堂里祷告。先帝悒悒而终后,当今圣上邀请萧淑太妃移驾慈宁宫的时候,依着萧淑妃的意思也是先清了道后,萧淑妃才愿意离开宫殿,入住了慈宁宫。
  只是,这样盛大的荣宠,萧淑妃却似乎并不往心上去,甚至就连待先帝,也一直都是不冷不热。
  皇宫中因此也曾流言四起。
  不少人传得有模有样,说萧淑妃早在入宫前便与一名家丁私定了终身,但是不承想却进了皇宫。她心中始终惦记着那名家丁,但为保萧府阖家平安,她只得断了念想,不甘心地做着宠妃。
  这样的流言多多少少也传进了先帝的耳朵里。他勃然大怒,将乱嚼舌根的人乱棍打死后,宫中才消停了一些。但是大家却也更加明白,这个萧淑妃是先帝的至爱,哪怕是言语污蔑,先帝也受不得、看不得。
  而被先帝百般呵护的萧淑妃后来却遭逢了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锦绣听宫里的老太监和嬷嬷们绘声绘色地说起那一夜的情景时,犹自觉得心惊肉跳,想来当真是悲惨了。当时,悲恸不已的先帝日日夜夜陪在萧淑妃的身边,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待他重新走出萧淑妃的寝殿时,只余下一口气吊着,气若游丝。宫中人人惶恐不安,后妃们也齐刷刷地跪在乾清宫外,日夜啼哭,悲伤难耐。太医们则不眠不休,日日煎煮参汤,足足吊了半月有余,皇上才活转过来。宫中众人长舒了一口气,以为先帝该清算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了,但不想,先帝却是提也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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