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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悍-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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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声燕语,说说笑笑的,很快便将气氛重新吵得热络起来。
她们之中是有人死忠寿阳公主,有人巴结贞慧郡主不假,但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明面上这两位脾气都不怎么好的贵主子能够勉强和谐相处,不拿她们撒气,她们自然是高兴的。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冯淑嘉方才的机变应对。
众人看向冯淑嘉这个初初进入京城权贵圈子的小萌新,眼神里都带上了几分打量和慎重。
冯淑嘉并不知道,她已经一战成名,此时她正看着寿阳公主手里的那份《初荷图》出神。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这幅《初荷图》上的题诗,正是宋代大诗人杨万里笔下的《小池》。
这其实是一幅绘诗画,中规中矩,以画赋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相反因为绘画太过于写实,又在其旁配上了这首小诗,看起来一目了然,更让没有探寻芳丛幽境的兴趣。
然而,这确确实实是荔山居士的画作没错,虽然只是一幅没什么情感的应酬之作,可是冯淑嘉却还是忍不住眼底微红。
前世,如果说有谁在她最为艰难和绝望的时候,不计回报地伸手拉她一把,教会她坚强隐忍,教会她谋算手段,同样也努力教诲她放开枷锁,善待自己的余生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名闻天下的大儒,荔山居士林维。
虽然最后一点,她一直都没有学会。
她所在乎的人都已经含恨而终,那她的余生又有什么意义?
像荔山居士一样故作旷达洒脱地游戏人间,以此来麻痹已经日益麻木的心灵吗?
她做不到。
她知道,荔山居士也做不到。
所以他在画荔枝图的时候,总是那样的神情哀伤落寞,悬笔滴墨如泪,画废了一张又一张的稿纸。好不容易画成一幅,也是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哪怕有人给出多高的价格,也绝不出手。
然后在某一天,所有的荔枝图都突然消失一空,再也不见踪迹。
她找过,却一无所获。
因此现在市面上流传的荔枝图,不是荔山居士早年的创作,就是他人仿冒的赝品。
前世她有幸看过两幅荔山居士亲手绘就的荔枝图,一幅为早期之作,一幅为近期之作,早期者鲜妍明媚,近期者飘零哀伤。
那时候,她不知道荔山居士心里有着怎样沉隐哀伤的过往,自顾不暇,也无心去探知,就那样一把火将自己糊涂的前生烧尽,崭新的今世打开。
这一世,轮到她去做那个伸手之人,帮助荔山居士踏过心底的伤痕,偿还他前世的恩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敬
寿阳公主因为冯淑嘉先前的那句“圣上派”挫了贞慧郡主的气焰,大为快慰,有意在众多贵家女子面前抬举冯淑嘉,便主动招了她近前,指着那幅《初荷图》,笑问道:“冯妹妹,你来看看,荔山居士这幅《初荷图》如何?”
从“冯姑娘”到“冯妹妹”,可见寿阳公主已经接纳了冯淑嘉进入她的社交圈子,并且十分愉快。
贞慧郡主冷哼一声,神情不屑。
冯异就是个出身乡野的莽夫,白氏也不过是个落魄的秀才之女,这夫妻俩焉能生出聪慧多才的女儿来!
冯淑嘉本无意出风头,但是贞慧郡主的傲慢轻蔑让她意识到,即便是今日她有意避让,贞慧郡主也不会因此就对她多一分和颜悦色。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索性让贞慧郡主再炸毛一些,失态一些,先讨一些前世罪债的利息,也顺便交好寿阳公主。
汾阳王就是再得势,总还是隆庆帝的臣子,只要稳住了隆庆帝,还愁不能自蔽己身吗?
更何况,今世冯家和汾阳王是你死我活的利害关系,这注定了她不可能和嚣张跋扈的贞慧郡主成为朋友。既然如此,倒不如早点选好立场,免得两方都开罪了,让冯家的处境更加艰难。
况且,汾阳王只要不糊涂,就不会将女孩子相交时的吵吵闹闹当成大事来看待,甚至是亲自插手解决。
最多,汾阳王只会疑心她是个眼皮子浅又自私自利的人,还没过河,就想拆桥,以攀上自以为的更大的靠山罢了。
冯淑嘉打定主意,移步上前,认真地端详桌案上展开的《初荷图》,良久,才谦逊地微笑道:“荔山居士是当世大儒,他的画作自然是好的……”
贞慧郡主嗤笑一声,没见识的村姑,谁品评画作会上来就是一个“好”字啊!
冯淑嘉不想任由贞慧郡主奚落,却也不好和她直接起冲突,只得面露惶然无措地看向此次赏荷宴的主人——寿阳公主。
寿阳公主早就不耐烦贞慧郡主屡屡挑战她的威严了,见状立刻冷笑一声,瞟了贞慧郡主一眼,反问道:“怎么,看样子,你是不赞同冯妹妹的话了?”
“我当然……”贞慧郡主一脸傲慢地说道,然后话还没有吐完,就意识到自己中了寿阳公主的圈套,气得双颊发红,却不好直接对着寿阳公主发作,冷哼一声,强行调转了话头,将战火再次烧到冯淑嘉的身上,“既然你说好,那你倒是说说看,这幅画好在哪里?”
“好在绘制得十分尽心。”冯淑嘉微微笑道。
贞慧郡主又是一声嗤笑:“尽心?荔山居士的哪一幅画作不是倾尽心血的?要不然怎么会成就书画大师的美名!”
冯淑嘉依旧微笑着,透出几分强自维持的镇定自若,相比起贞慧郡主的趾高气昂,越发地显得识大体,顾大局。
“居士的画作自然是每一幅都倾尽心血,精彩绝伦。”冯淑嘉一脸敬仰,微笑道,“然而这幅《初荷图》最尽心的地方不在于荷之鲜嫩、蜻蜓之纤巧,而在于居士对邀画之人十分尊敬,所以一点一笔,都是落笔前精心布局过的,因此整个画面十分工整细致。”
不还是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嘛!
这幅《初荷图》布局究竟好在哪里,运笔又妙在何处,一句话都没有点评到,反而是避重就轻,说什么对邀画之人的态度!
可见是什么都不懂,故意在这里信口胡诌装大尾巴狼呢!
贞慧郡主又是一声嗤笑,正待要咄咄逼人出言嘲弄,却听得寿阳公主抚掌惊叹道:“真是好眼力!冯妹妹是怎么看出来这幅《初荷图》是应酬之作的?”
贞慧郡主一惊,愕然看了冯淑嘉一眼,旋即回过神来,又忙去看桌案上展开的那幅《初荷图》。
确实,此图用笔工整有余却灵活不足,少了荔山居士画中的那份洒脱自然、无拘无束,所以虽然荷叶纹理尽现如实,却总少了一分出水迎风的自然风韵。就连那上头的蜻蜓,也是纤巧有余,灵动不足。
她方才忙着和寿阳公主作对,和冯淑嘉较劲,倒是没有仔细地观察这幅《初荷图》,以至于还没有开始真正的较量,就先落了下乘!
贞慧郡主盯着桌案上的那幅《初荷图》,眼底风云变幻,最后凝成一片沉晦恼恨。
冯淑嘉那个鄙俗村姑,怎么会有这份见识,肯定是早就和寿阳公主套好招儿,这会儿故意在这儿一唱一和地来让她丢脸的!
那厢,冯淑嘉已经羞涩谦虚地说完了自己判断的理由:“……因为落笔太过于谨慎而显得匠稍浓,少了荔山居士书画的那份洒脱任性、造化自然,所以臣女才会猜想,或许这幅《初荷图》是一幅应酬之作。
而其中浓墨相宜、色彩明秀、布局规整,可见荔山居士绘画时十分用心,那他对于邀画之人,定然是十分尊敬尽心的。”
冯淑嘉方才见寿阳公主那副激动惊诧的模样,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这幅《初荷图》该不会荔山居士画给隆庆帝的吧!
荔山居士洒脱不羁,浑然不将这世俗羁绊放在眼里,如果说真的有什么能让他深深忌惮的话,那就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而眼前这幅《初荷图》,确实是她两世所见的荔山居士绘就的应酬画作中,最为工整的一幅。
事实证明她猜得不错。
寿阳公主闻言,很是感慨地赞赏道:“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没有想到冯妹妹对于荔山居士的画作竟然有这样深入的研究,以至于一语道破其来历。没错,这幅《初荷图》,正是荔山居士奉召命而作的!”
前些日子入宫时,正好被她瞧见了,便软磨硬泡地从隆庆帝手里掏了过来,好应景来举办夏季的赏荷会。
畅音阁里响起阵阵惊叹附和,也不拘着自己是“公主派”的还是“郡主派”的,都为冯淑嘉这份见识而惊叹。


第一百九十章 站队
冯淑嘉不想做那出头的鸟儿,回敬贞慧郡主一番之后,便有意掩藏自己于众人,垂首谦逊道:“公主谬赞了。不过是家母极为喜爱荔山居士的书画,臣女从小看得多了,这回就凑巧瞎蒙给猜着了!公主要是真让臣女说说运笔什么的,臣女可就要哑口无言了!”
众女客便都笑了起来,说冯淑嘉太过于谦虚,然而心里却大多和贞慧郡主想得一样,只是不敢像贞慧郡主那样说出来罢了。
“那倒也是!”贞慧郡主顺势接道,“武安侯被赐封开府不过是去年的事情。一年的时间,就算是荔山居士亲自教授,只怕你也不能将其画作研究得这么透彻。”
语气间满满的不屑。
冯淑嘉只管委屈垂首不说话,这个时候最难堪的不是她这个客人,而是寿阳公主这个主人——亲自手书请帖邀来的客人,却被贞慧郡主接二连三地为难,寿阳公主要是还能忍下去不计较,那简直都有堕她大梁第一公主的盛名!
“贞慧。”寿阳公主眉头一皱,压抑着怒气冷声道,“你适可而止吧。怎么着也是圣上钦封的贞慧郡主,怎能如此咄咄逼人、颐指气使呢?”
真是一点郡主该有的威仪气度都没有!
之前寿阳公主说话虽然尖酸设套,却多少还顾忌着几分情面,没有像这样直白地指责贞慧郡主,而且面容沉肃,语气稍重,那架势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在教训不知事的晚辈一般。
当众丢脸,贞慧郡主火冒三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张口就要顶回去。
寿阳公主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你若是记恨上巳节时输给了我,那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就是了,这番为难不相干的人,算是怎么回事?汾阳王一生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世人都说女肖其父,我希望你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
贞慧郡主满肚子的话顿时都被压了下去,恨得双眼通红。
上巳节她输给了寿阳公主,还不都是李景那个混帐给害的!
设计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她自以为得遇良人,倾心相付,谁知道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李景虚情假意地算计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性喜玩弄**的变态!
她一怒再怒,怒不可遏,哪里还有心情去背诗作画,和寿阳公主较量,所以才在上巳节郊游比会之时,不得不拒不应战,以最为丢脸的方式输掉了那场比赛。
这些年来,她和寿阳公主明争暗斗,互有输赢,却从来都没有败得那么丢脸过。
可惜和李景的那段荒唐的蠢事,她偏偏还不能揭破,只能认下不战而退的辱名。
现在寿阳公主当众揭开她的伤疤,还是为了冯淑嘉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贞慧郡主怎么会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然拂袖离去。
那些“郡主派”的女客眼见如此,自然也不敢再留下,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热闹喧嚷的水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寿阳公主大胜而归,心中畅快,面上却不得不作出沉稳的样子来,摇头叹息道:“贞慧这个脾气,还真是让人头疼。”
那神情,就像是长辈因为自家的小孩子十分顽劣而头疼无奈一般,衬得不顾局面拂袖离席的贞慧郡主越发地孩子气,只会胡搅蛮缠。
留下来的女客都是亲附寿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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