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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修罗道[羊花 剑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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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介意。”
  “那就委屈小郎君了,”曲清商反而贴得更近,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怕摔。”
  云随风冷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谨慎地策马前行。曲清商伏在他的背上,被这轻微的颠簸弄得昏昏欲睡。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反应,更清楚自己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便使劲晃了晃头,道:“小郎君多大了?”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云随风似乎颤了颤,半晌也没有答话。许久,方喃喃道:“他才十四岁……”
  曲清商半眯的眼睛睁开了几分,望向云随风的侧脸,只是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从小就爱闹,每次惹了事都是我替他挡着,”云随风的声音轻如呓语,“有时候我也会训他,他就说,等长大以后做了大侠,就来保护师兄……”
  他说到这里,又沉默了下去。曲清商移开视线,勾起嘴角,道:“我十四岁的时候,被人挑断了手筋,按在院子里□□,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场雨里……”
  江南的春雨总是柔柔弱弱,纤如柳丝,却能连着下几天几夜。院子里的积水排不出去,就合着明渠中的河水一起倒灌进来,冲垮了花圃,将青石砖的地面搅得泥泞不堪。
  他伏在泥水里,却竭力仰起头,看着屋舍之外、山巅之上烟青色的天空。层层雨幕仿佛一重又一重的牢笼将他困锁其中,往事随着疼痛泛漫而上,成为无数个漆黑夜晚中挥散不去的梦魇。
  然而此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讲出那不堪的往事,语中带笑,甚是轻省,好像茶余饭后在闲话别人家的琐事。并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困倦缓缓消散,幽黑的瞳仁重新亮了起来:“结果,终究是我更不想死。”
  曲清商的声音低得好似叹息,无人疑问,也无人解释,林中仍是寂静一片,只有马蹄踏过野草枯枝的声响。
  。
  天边慢慢泛起了鱼肚白,漫漫长夜即将过去。
  骏马载着两人从林中走出,脚下的山道经过村民积年累月的踩踏,比山林里平坦很多。云随风按照曲清商指点的路线,催马快步前行,片刻后便看到了一户农家小院。他在篱笆门前停住,跳下马,又转头看了看马背。
  曲清商失了他这个依凭,上身无力地晃了晃,整个人便往一边歪去。云随风几乎是本能一般地伸手,扶着他靠着篱笆站稳。
  单薄的黑衫浸了血又风干,硬得连折都折不弯。云随风低头看了看插在他肩胛上的箭矢,那半截箭杆的断口平滑,是被人用剑削断的。
  师叔。云随风心头又是一痛。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底哀恸的感情,却看见曲清商略喘了片刻,便直接推开篱笆走进院里。
  “喂,你——”
  “这种没锁的篱笆,不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曲清商似乎轻笑了一声,“反正我是恶贼,小郎君要不要进来?”
  云随风听他又开始胡搅蛮缠,也不做声,默默地跟了进去,反手将院门关上。曲清商抬手叩门,片刻之后,屋里亮起烛火。一个老汉举着烛台打开屋门,警惕地朝外张望:“你们是——”
  他的目光在接触到二人身上血迹的刹那,变得恐惧而慌乱,用力想要关门,却被曲清商伸手卡住。云随风看这人的反应,生怕别生枝节,就想拉曲清商离开。却不曾想,那人竟反握了他的手,朝那老汉躬了躬身:“宋伯,您不认识了么?我是……”他顿了顿,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曲清商的师弟。”
  。
  。
  。
  。

  ☆、一〇。客路苦思归(下)

  。
  云随风还在讶异于他的话,而那老汉颤颤巍巍地举起烛台望着曲清商的脸,忽然拉开门,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高喊:“小恩公!”
  未待两人反应,老汉又转头向屋里喊道:“小柱子!小柱子!”
  过了一会儿,内间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身穿粗布中衣,揉着惺忪的睡眼,模糊地咕哝:“太公,什么事……?”
  “快给恩公磕头!”老汉一把拽了孙子的手腕,拉他一道跪了下来。
  少年眯着眼睛抬头望向门口的两人,被他们满身的血迹吓得一个激灵,跪在那里惶然不知所措。
  “小柱子,这是你小恩公!”
  听到老汉的大喝,少年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慌忙向曲清商磕了个头,直起身时满脸欢欣,唤道:“小哥哥!”
  一老一少二人行此大礼,云随风早已惊讶得说不出话,曲清商却没什么反应,垂目看了少年一眼,不知是笑是叹,只轻声道:“小柱子长大了。”
  老汉使劲点头:“哎,小柱子十五啦!”
  “都十年了……”曲清商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视线开始在简陋的屋里梭巡,“麦穗呢?”
  “在!在里面!小恩公快请进!”老汉从地上爬起来,手里的烛火摇摇晃晃。
  曲清商牵了云随风的手走进屋,嗓音沙哑:“我们路过这里,借宿一晚,请宋伯烧些开水,准备干净的布巾,再拿些酒来。”
  老汉点头如捣蒜,扯着孙子去忙活了。曲清商闭上眼长出一口气,身体晃了晃,整个人都靠在了对方的身上。云随风有些不自在,想推开他,转头却见曲清商当真是强弩之末了,才扶了他走进狭窄的房间。
  才刚一踏进门,曲清商便脱力地坐在了地上。云随风借着粗糙木桌上的烛火环顾房间,土炕上两人的薄被凌乱,角落里有一团麦色的绒毛,看上去像一块坐垫。
  忽然,那团绒毛动了动,竖起两只三角形的耳朵,一对绿莹莹的眼睛瞅向两人。
  原来那是一只花猫。
  “麦穗,过来。”曲清商轻声唤道。
  名为“麦穗”的花猫警惕地盯着他看了一会,方才从炕上跳下,步履轻盈得没有半点声响。它走到曲清商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半晌,终于试探性地喵了一声。云随风注意到这是一只黄白花的猫,个头很大,体态有些迟缓,大约已经很老了。曲清商伸出右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麦穗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长长的尾巴也立了起来。
  曲清商笑了,云随风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容。自相遇以来,曲清商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或轻浮、或狂妄、或妖媚、或阴毒,总是令人不寒而栗;可他此时笑得忱挚,像一个刚刚拿到心爱玩物的孩子,眼中映着屋中烛火橘色的暖光,一如麦穗身上的绒毛。
  “麦穗也长大了……”曲清商的轻语半是亲切半是喟叹。只着了一件单薄黑衣的男子盘膝坐在地上,染了半身的血迹在烛光下隐隐可见,赤脚尽是泥土和划痕,手上也沾满了干涸的血,黄白的老猫不断地用脸蹭着他的手,亲密无间,构成一幅既幸福又异样的图景。
  云随风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怔,直到老汉的声音传来:“小恩公,东西给您备齐了。”他回过神,从老汉的手里接过水盆和冒热气的水壶。小柱子抱着个酒坛,弯腰放在地上,又仰头看了看曲清商,开口道:“小哥哥,你受伤了,痛不痛?”
  “无妨,”曲清商抚着麦穗后颈的毛,对两人道,“我们要处理一下伤口,二位还是把麦穗抱走罢。”
  小柱子愣愣地点点头,麦穗却好似很不情愿,挂在少年的怀里使劲挣扎,祖孙带着花猫出了屋,掩上门离去。
  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掩上,曲清商拘起一捧水来洗了洗脸,从怀中取出药瓶和小刀摆在旁边,慢慢将衣服褪至腰间。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体单薄到近乎瘦弱,上面尽是层叠淋漓的血色,半干未干,绘在素白的脊背上,像是一幅诡异可怖的画卷。
  曲清商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块布巾咬在嘴里,倒了一碗浊酒,用发颤的右手端到左肩上,对准伤口洒了下去。随即他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沉抑的痛呼,陶土的破碗从他手心滑落,跌在地上,磕出一个新的裂口。曲清商弯腰喘息半晌,尝试着抬起左手,想要拔出肩胛骨上的断箭。然而因为角度的关系,抬起手时绷紧的肌肉将箭簇牢牢卡死,根本纹丝不动。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伸出右手,绕过肩头探到背后,去够那半截箭杆。然而他右腕筋脉已断,几乎无法握拳,箭又扎得太深,无力的手指只是从染满鲜血而变得滑腻腻的断箭上滑开。曲清商试了几次都是失败,终于一横心,用手指顺着箭杆探下去,一直抠进伤口里,摸到箭镞上的倒刺,把卡在上面的血肉拨开。
  殷殷的鲜血登时涌了出来,顺着他裸露在外的肩膀淌了一背,又在石头砌的地面上滴滴答答地积了一小滩,云随风看了不禁浑身发麻。那道伤口深可见骨,箭镞卡在肩胛骨里,皮肉斜着撕裂开三寸长的口子——云随风忽然想起,当时正是自己一把捉住他的左腕,蛮横地将他拽下了马。曲清商摔下来时肩膀着地,想必箭尖也因此钉得更深了,加之长途奔波,伤势恶化至此,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对方处理伤口的方式堪称粗鲁至极,简直像是在虐待仇人的身体一般。但他并非不疼,哪怕云随风偏过头去,依旧能听到曲清商自行堵住的齿关之间,不断地漏出急促的喘息声。
  这声音令他不由自主地心颤,呼吸也跟着乱了起来。曲清商如今的惨状,多半是因为先前与神策的一战;可若不是因为他,神策或否追杀也不可知,几人也未必会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阿林凄惨的尸身、师叔决绝的背影、画舫上遇害女子空洞的眼眸、春宵楼中的莺歌暖香……一幕幕零散的画面冲入脑海,云随风猛地一把拽住曲清商的长发,近乎质问地开口:“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曲清商猝不及防,口中咬住的布巾掉落在地,被迫仰起脸来与云随风对视。这人一路行来,满手血腥、罪孽难赎,脚下踏着百余无辜性命,明明是最没资格疼的一个,此刻却满脸冷汗浑身打颤,连目光都有些涣散。
  “你在……恨谁?”
  曲清商轻声开口,嗓音嘶哑,却是他惯有的五分讥诮五分轻佻的调子。云随风看着他水汽氤氲的眸子,终于一点一点地了放松手上的力道。那把染了血的长发从他指缝间滑落,云随风任凭对方失去支撑萎顿在地,拾起一旁的小刀,面无表情地开口:“我来。”
  。
  曲清商顺从地点了点头,脱力般地长出了一口气。云随风用打湿的布巾擦净伤口周围,又拿起小刀,就着烛火烤了,慢慢抵在箭杆上。他张开嘴本想提醒一句什么,转念又作罢,右手一按对方的右肩,左手执刀干脆利落地剜进了伤口。曲清商的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被云随风死死地按住,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箭镞落地,连带着血肉在地面上涂出一小片赤红的狼藉。
  血立刻从撕裂的伤口里汩汩溢出,云随风攥着布巾狠狠地摁在上面,血仍是渐渐渗透出来。他赶忙拾起地上的药瓶,咬开瓶塞往伤口上洒,奈何药粉刚刚沾身,便被血冲散了。云随风只得把药粉倒在布上,重新按住伤口。
  “唔啊——”
  痛喊声冲破齿关,曲清商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子痉挛着前倾,又被云随风掐住右肩扳回来。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云随风手心里的温热触感渐渐缓了下来。他方小心翼翼地移开右手,重新给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了药,又拿起另一块干净的布巾折好,牙手并用地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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