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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是在赌呢，赌轩辕霄愿意最后为我闭一只眼睛。
对于这一刻，一秒钟都格外珍贵。
“无忧带苏大人走。”
“是——”
越来越浅的哭声，是秋月的。我知道他们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则希望更远些，那样我的心反而更平静，因为我知道，他们越安全。
我缓步走着，从那些受了重伤却也坚决不愿撤离的士兵身边走过。
他们都是东方九的将士，都是军人，他们誓死守卫着自己的国家、百姓、领土，誓死效忠于自己心中的神明，心中最伟大的皇帝陛下——东方九。
看着他们，我越发明白战争的意义，越发被这种带有浓烈血腥气味的豪情所刺激。
这些人微不足道吧？对于上位者来说，或许真的是如此。
这些其实就是炮灰吧？对于任何人这都是无比清楚的一个定位。
这些就是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却会毫不犹豫地为我放弃幸福活着机会的人啊！
这些人没有亲人么？没有爱人么？没有父母子女么？这些人若是能活着就不会有像小说中所描写的轰轰烈烈的人生么？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也得是活着会呼吸的人才有机会啊！
人们会为死去的人哭，因为那人是你的至亲好友。
人们会继续快乐的生活，因为那些生活在痛苦深渊中的人与你毫无关系。
当一个人因你而死，你会难过痛心，伤心欲绝。
可当成千上万的人因你而亡，那你又会如何呢？是麻木了，还是疯狂了？
我忽然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没有血性的人存在的。若是有，那便让他来这儿看看，让他踩着血与雪融合的土地，让他一步步绕过那些不知道是残肢还是断臂的模糊之物，让他亲眼见证那些与他同样呼吸着的人下一秒却僵直了身子……（非凡电子书论坛舞？游弋为您手打）
我不能让这些人死掉。——这是我走出山坳时脑中唯一盘旋的东西。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这不是什么圣母型主角，这只是个人，哪怕身体里有半点流动着鲜血的人所会做的。
毫不犹豫，无从选择要做的。
“国师不能出山坳啊！”
不知是哪个士兵在我身后声嘶力竭的大吼，而我的脚步却没因此停顿半分。
我只是心存感激。
感激与我一样的人的存在。
……
黑色铠甲大红披风，胯下黑色战马腰背笔直，阴冷着一张脸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鹰一样的金眸注视着我，犀利而深邃。
他是该愤怒的，他中了我可恨的诱敌之计，损失何其惨重，怕是刚刚扩充的金国版图还未画好就丢失了。
我望进他的眼睛，送给他我的微微一笑：“唯一侥幸活命的良国国师拜见金国皇帝陛下。”我只是微微笑，腰背与他一般笔直。
“绑了、带走！”低沉的声音隐隐透出他的恼怒。他拨弄马头，迅速离去，在不多看我一眼。
我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在心中默默说了谢谢。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如此粗陋的假话。
训练有素的兵丁手脚麻利地将我绳捆索绑在马上。身上的伤口被紧急处理了一下，让我不至于因失血过多而死。
众人一路往回走，并没有人敢动我一动。我知道他军纪严明，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对我动私刑，而接下来他将要怎么样处置我，几乎是世人皆知的。
两军作战，没有什么比用敌方将领的头颅祭战旗更能鼓舞军心士气的了。而敌方将领的官职月高，这份鼓舞便越激动人心。若这敌方将领还是让他们恨得咬牙切齿的人，那祭旗带来的荣誉感与胜利感就会让人终生难忘！若再想像一下杀了这样的人给敌方将士带来的打击，那就更是让人陶醉了。
而我不幸刚刚好满足这些。
……
轩辕霄带领余部默默回到劫后的大营，望着被火烧过的营门和眼神中犹自惊魂未定的士兵怔愣许久，他竟下令撤兵。
不恋战，可进可退，清楚明白自己的实力，这便是轩辕帝。
今日一战损失惨重，后方粮草供给也因为这接连不断的雪天无法保证。轩辕霄清楚的知道继续下去并不能让他卷土重来“收复失地”扩充版图，只会让他失掉越来越多的金国子民，失去他疑惑可以依仗的“青山”。
他深知留住“青山”的重要。
夜，轩辕霄一行人一路向北，往锦鑫行进。
第二卷 凤凰涅槃 第180章 又回来了，命中注定？
血染就的大地上，好似花瓣的雪花狂乱地在空中飞舞。
一人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长身而立，衣衫在劲风中烈烈作响，一双黑色凤眸幽深的可怕，渲染出大片浓墨重彩的死亡之气。
“爷！”来人一身黑衣，幽蓝色的瞳仁在夕阳的余辉中光芒冷冽，“爷，庆功宴已开始。”
“庆功宴？”东方九垂眸望尽夕阳西下，无边原野，触目皆是荒凉。
恢复五座城池，攻占金国城八座，县镇十五个，此番一战东方九是当之无愧的胜利者。
只是……
心中好空，就算得了这些又如何？
“爷……”白幽压低的声音也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好了，”东方九眯起凤眸，手摸上袖间，目中看不出温度，“大家想必是等急了，走吧。”
“是，爷！”白幽蓦然抬头，目中似有几分悲凉。
庆功宴本是一片欢声笑语，众将士吃吃喝喝好不开心，只是金国使节的到来为其蒙上了一层寒霜。其实，金国来的使节仅是为良王东方九带来了轩辕帝的贺礼，还有一句话。
东方九低头垂目，盯着贺函，少顷他抬头看向站在帐中央的金国使节，面无表情的开口：“轩辕陛下此是何意？”送我是座城池？他轩辕霄莫不是脑袋中箭了？！
使节微微躬下了身子，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吾皇陛下特命微臣代天传话——得此一人，失十八城又如何？”
帐内霎时寂静无声。
耻辱，绝对的耻辱！这是分明就是在挑衅。
白幽皱起眉头，目光飘向自家主子，东方九只是眉梢微微动了下，单凭他跟随东方九多年的经验，他深深觉得这个还站得笔挺的金国使节不会见到明日的朝阳了。
黑色凤眸弯下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镶在东方九的唇角，冰冷的声音自胸腔里传出，半分温度也欠奉，“那朕也要送轩辕帝一份薄礼才是。”转向白幽的狭长凤眸折射出危险的光，“白幽替使节大人准备上好棺木。”
“是——”白幽躬身抱拳。
“你——你——两个竞争不斩来使！东方七！你——”站得笔挺的使节此时颤抖着双臂，眼睛惊恐地瞪着。
“大胆！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下座的一位良国副将早已不满金国使者的嚣张，拍案而起，向来就惶恐不安的使节大吼。
东方九哈哈狂笑，半眯的黑色凤眸完全睁开，似是几千几万年的墨汁都凝聚在里面，然后一点点化开，碎成满屋的琉璃。
“其实朕想斩的不是你啊，不是你。”东方九大笑着起身，长袖一甩，“送使节上路。”
……
疲惫和伤痛，外加隐隐发作的蛊毒让我的体力消耗殆尽，本是应该做囚车的高级俘虏却因一次意料之外的昏厥也混上了还算舒适的马车，似乎行程也被我这累赘拖了下来。
尽管如此，近一月，终是抵达金国皇城锦鑫。
金国皇宫，御书房。
“主子，凌……”十四犹豫该如何称呼上官凌，叫凌主子吧怕轩辕霄听着不顺耳，直唤其名吧又知这人是轩辕霄放在心尖上的，就算再气她也是会过去的。
轩辕霄垂着眸子，看不清眼中神色，只听得给外冰寒：“上官凌又怎么了？”不是又昏了吧？那家伙怎么这么弱，不就是个箭伤嘛，还只是皮外伤，真是不叫人省心！
“主子，凌……公主咳的厉害。”十四觉得还是如此称呼上官凌来的妥当，待自家主子心情好转他再换称谓也无妨啊。
“咳？！”一丝担忧毫无遮拦地从轩辕霄口中溢出，可下一秒他又绷着脸一派肃然，冷声问道，“还没死吧？”
十四愣了下，垂着头嘴角抽搐，回：“回主子，还未。”他可不敢说那个“死”字。
“哼！那不就得了。”轩辕霄视线落回手中的折子上，十四刚想转身离开却听得轩辕霄刻意压低的话语，“多找两个御医给她瞧瞧，御医院的那些个不能用的就让他们回家！”
十四强压下笑意，躬身恭敬应道：“是，主子，十四明白。”
半响，轩辕霄抬头看向十四，挑起眉端，问：“还有何事？”
十四躬身道：“属下揣测凌公主怕是畏寒，如今她住的地方与冷宫无异，就算有小雪悉心侍候对公主的身子也并无好处。”
低落的金眸一瞬间亮了起来，放下手中折子，轩辕霄咳嗽两声，看向十四的眼睛温和了许多，他漫不经心地问：“只有长乐宫有壁炉吧？”
十四答道：“回主子，确实只有长乐宫的东暖阁有壁炉。”可不嘛，那是几个月前陛下您亲自命人给安的啊。十四心里嘀咕，面上可不敢有半分多余表情。
轩辕霄闻言，好像很痛苦地皱了皱眉，接着叹了口气，好像无可奈何地开口：“那也只能如此了。就让她暂居长乐宫吧。”
轩辕霄说的甭提多无奈了，可长心思的人都能猜到他们的万岁爷就等着有人替他开这个头呢，终于还是十四有眼色啊。
“是，属下这就去办。”十四恭敬一揖，退了出去，没有瞧见轩辕霄眼角的哪丝笑意。
……
不是吧？轩辕霄还让我住长乐宫？！偶买噶有没有搞错啊，我以为他会拿我祭旗的！
小雪搀着我跨进长乐宫偌大恢宏的正殿时我还没有醒过闷儿呢，直到猛地窜入鼻尖淡淡的兰香才提醒着我，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尽管颇具无奈吧……
对面上的五色大理石板擦拭得湛清澄亮，廊柱、墙壁依旧洁白无瑕，通彻晶莹。
各色兰花的仍淡雅地坐落在宫殿的各个角落。
一进东暖阁，心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纱幔珠帘，清茗淡茶，烧得正旺的壁炉，金色暖炉飘出的淡淡的檀香气息。
一切都令人觉得非常的舒服。
“主子，您可还满意？”小雪笑盈盈地望着我的眼，她的开心溢于言表，“跟主子走时一般无二吧？”
我微微点头，缓步走到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塌前，坐了下去。
“您看还是咱长乐宫好，多暖和啊！要是再在那个茗悠居住下去你，别说主子您，就连奴婢都得冻病喽！～”小雪虽自顾自地说着，可活却没落下。
先是捧了鎏金暖炉放我手上，又将茶置到我手边，又是去小厨房差人准备清粥。我的喜好她半点没忘，只是这始终不会是我的长乐宫。
我就这样躺着，似梦似醒，恍若间又回到了那片满是翠竹的后院，淡淡的竹香就在我的鼻端，而他微扬的唇吐出的气息就洒在我的额前……
那人说：喜好绿色，喜好竹，喜好竹的专情。
那人说：竹生百年，却只开花一次，花落竹死。
这一刻，在梦里，我竟如饥似渴地，思念他。
轩辕霄就那么静静地站着，金色眸子始终停在那人身上，看着那人蹙眉，开颜，浅笑，甚至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