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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梦如幻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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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的人——多讽刺的一句话,到底是被高演宠爱的女人,够聪明,知道用什么话可以刺痛她。白氏的微笑像一道细细的线勒住她的心,丝丝的疼痛,“既是如此,曹嬷嬷,你去请示王爷,本宫责罚白氏的二十杖,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曹嬷嬷领命而去。
  玉清直直的目光望着白氏,淡淡一笑。白氏毫不示弱,回望玉清,双眸中渗出无尽的恨意和不屑。
  片刻,曹嬷嬷回到萃锦园,身后带着两个侍卫,众人惊住。白氏的心慢慢下沉,脸色渐渐苍白。
  曹嬷嬷俯身叩拜,对着娘娘,又似乎对着众人说道,“王爷说了,王妃说什么,照做便是。”
  白氏的脸褪去了最后一抹红色,苍白的吓人。侍卫走近时,身子发软,瘫倒在地,任由侍卫拖了出去。
  王妃说什么,照做便是——又是这九个字,依依心中默默念着这九个字,好沉的份量,压的她渐渐窒息。
  园外,白氏凄厉的叫声,一声响过一声,鬼哭狼嚎,这一群绿衣红裳吓的汗透重衣,身心俱寒,个个以额触地,身子越伏越低。唯有乌发间珠翠剧颤,袖福里双臂抖摆不停。
  玉清微阖双目,以为她软弱,以为她不受高演待见,就可以□□上门,以为抬出王爷压她,就可以让她知难而退,逆来顺受。以为她不声不响,以为王爷宠爱她们,她就不敢动她们。
  她们到底看低了她,连她自己也看低了自己。
  她原以为自己做不到心狠手辣,铁石无情,可是,现在她做到了。她到底是宋相的女儿,,对付她们,这点与生俱来的铁血手腕,还是有的。
  她们错了,她们太天真了。她是皇上御赐的正妃,在没有利益冲突面前,高演怎会因为她们与她公然翻脸,她们高看了自己。只是,心中不免狐悲,高演看似温润多情,实则心性凉薄。这些女子与他同床而眠,托付终身,危难时,他却不闻不问,任由她处置。如若一天,她与她们易地而处,他会如何对她?只怕她的下场更为凄惨。
  秋风拂过,卷起落叶,洒向庭院。
  这些心比天高的女子,一心想攀附枝头,成凤成凰,可是帝王之家,侯门相府,向来缺少亲恩,不学会隐忍苟活,就只能飘零若残叶,如纸薄命。
  玉清抬眸仰望,一时,残阳如血。
  

  ☆、写家书一画生两意  赏桂花携手除细作(上)

  清园,是王府的后花园,与萃锦园一般大小,只是,景色与萃锦园截然不同,萃锦园里花开四季,而清园却是常年青碧,青松挺直,修竹翠玉,园内碎石小路,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景致。
  闲暇时,玉清常去清园小坐,还特意让人做了一张秋千椅,置于园内。午后,坐在秋千椅里,身体随意摇晃。披着暖阳,手捧诗书,加之清茶一杯,人生惬意,莫过于此。
  秋风携香而来,玉清抬眸,一女子立在三步之外,盈盈向她俯身叩拜。
  “奴婢孙氏,叩见王妃。”
  面容娇丽,双目含春,眼底却有着与白氏一样难以隐藏的傲慢神情。记得那天的萃锦园里,她伏身叩地在最后面,当时也是这样的目光投向自己。玉清微微扬手,让她起身。迎蓝说,她是怡景园里的孙氏,素来与白氏交好。
  “王妃也喜欢清园的景致?”孙氏走向前,立在娘娘的身侧。
  “清园翠绿清幽,令人心静。”
  “王妃说的极是,单就这份清静,萃锦园就难以相比,”孙氏款款走到玉清面前,低语,“更何况娘娘下令的二十杖,这王府想不清静,都不行呢。”
  二十杖,几乎要了白氏的命,也破了她们的胆。越溪园自此清静,白氏至今仍躺在榻上,高演也不闻不问,就好像王府再无白氏一般。
  二十杖,也让其他侍妾三缄其口,风言风语就此打住,她也不必足不出苑。
  玉清抬眸,撞上孙氏的目光,心中微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你是在责怪本宫,不该责罚白氏?”
  “奴婢不敢,王妃责罚下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丝冷笑划过孙氏的嘴角,“奴婢只是想提醒王妃,白氏受罚的二十杖,若是被相爷知道,不知相爷会不会认同王妃的做法?”
  心中一凛,原来她与白氏都是父亲的人。玉清哑然失笑,自己临行前,不是也有父亲授意么。看来父亲猜忌高演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这王府里,父亲不知安插了多少人,亦或还有太后的细作。
  难怪,高演对白氏受杖责罚漠不关心,想来早已知道白氏的身份。狐悲之心又起,高演必是认定自己与白氏孙氏一样,才有了洞房赐药。
  惊鸿苑内,逐溪正在为玉清整理椴木,见玉清一脸忧色的进来,望了自己一眼,便直进内间,会意跟着玉清进了内间,顺手带关上门。
  “白氏和孙氏是父亲的人。”玉清虑道。
  逐溪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你知道?”玉清讶然,随即一想,逐溪也是相爷的人,她知道并不奇怪。
  “今日午后路过越溪园时,见孙氏没带随从,一人去了越溪园。孙氏进入房间后,萍儿和杏儿就退出了房间。我就有些疑心,回来时,本想告诉你,只是你已经去了清园。”
  看来逐溪并不知道,也是,若是逐溪与白氏知道彼此的身份,那天白氏也不会责罚逐溪。
  “除了她们两人,不知道还有几人?”
  逐溪微微摇头,“临行时,相爷只吩咐我监视你和王爷,并未告知其他,而且,据我所知,相爷手下,像白氏和孙氏这样的人不少,有的无父无母,自幼被相爷收养;有的身陷危难时,受相爷恩惠,为相爷办事,他们之间很少联络,只听命于相爷。”
  逐溪的话让玉清悲喜参半,喜的是逐溪的如实相告,悲的却是白氏和孙氏这两个人,只怕难以应付。
  “她们可提到落雪轩?”
  一句话惊呆玉清,“没有,孙氏对我还算恭敬,如果她知道落雪轩,必定不是方才的态度。”
  落雪轩,落雪轩——离家这么久,该修书回家了。提笔书写,几张都被揉作废纸,灵机一闪,一副画跃于纸上。
  画中是一个院落,院门敞开,院中一颗树,逐溪蹙眉,“相爷能看懂?”
  “相爷能看懂,落雪轩的人能看懂,你也能看懂,只不过相爷和你看到的是一个意思,落雪轩的人看到的是另一个意思。”玉清一边说,一边将画折好放入信封,递给逐溪。
  逐溪的脑中闪过那副画,渐渐清晰,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信函,“不封?”
  “王爷还没看呢。”玉清笑道。
  这些信函定会落到王爷手中,封与不封有何意义。逐溪欲转身离去,被玉清叫住。
  “逐溪,谢谢你。”逐溪应该就是父亲手下,那些无父无母的女子之一。
  昏暗的屋内,看不清逐溪的脸,神色莫辨,只是在逐溪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迎着斜阳,一侧的眉目,澹定明亮,清晰可见。
  连绵下了几天的雨,秋风秋雨愁煞人,细雨如丝,日夜敲打着窗棂。今日雨总算停了,走出屋子。屋外空气清新,天空蓝的异常,偶有浮云,漫不经心的飘过。
  信不知有没有送出去,逐溪说交给孟达了,可孟达这几天都不见踪影。穿过宛转回廊,沿着青砖,行至高演书房门口。
  伫立在廊檐下,不知该不该敲门进去,思绪良久,欲转身离去时,屋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王妃既然来了,就请进吧。”
  推门而入,只见高演一件烟色长衫,外罩一件丝白锦缎风氅,面带微笑的正立在梨木书案旁。
  孟达垂手立于下方,见王妃进来,俯身行礼。
  玉清立在一旁,面容平静,“妾身前来,只是想问问孟将军,上次交付将军的信,有无送出去?”
  “哦,王妃是说那副……”孟达的话说到一半,被高演给截了过去。
  “王妃的那副画,本王已让人送出去了。”高演一边说,一边微微扬手,让孟达退出了书房。
  “你看了?”玉清难以置信的看着高演,想到他会看,但是没想到他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而且说的理直气壮。
  “信函未封,王妃这么做,不就是让本王看的么?” 高演一脸惊讶。
  “你……”瞧着高演故作惊讶的表情,玉清不由得来气,可是一时语塞,无言以对,这人还真是顺杆子就爬,蹬鼻子上脸。
  “一副画生出两个字,一个困字,一个闲字,王妃的画技当真不俗,”高演一脸诚恳,“只是一时难解其意?”
  当初之所以没有书以文字,而以画作为信函,有两个意思,一是,若是书以文字,必须同时寄出两封信,而且交给兰姨的信还必须请父亲转交,这样比较麻烦,不想节外生枝;二是,书画不是文字,易产生歧义,父亲若是理解错了,也怨不得她。
  她在王府内,日子过的悠闲,可似乎也被困在了王府内,自从责罚了白氏之后,她突然发现,她就是常山王妃,这辈子,是生是死都离不开王府,那二十杖打伤了白氏,却打醒了自己,打折了自己一心想飞的双翼。
  是困,是闲,对她而言,本就真假难辨,若是那天父亲责怪下来,或许,她还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王爷有陆海潘江之才,斗南一人,区区两个字,怎能难住王爷。”玉清冷言。
  “王妃夸的极是,本王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看来王妃对本王还是有所了解。”
  玉清被噎住半响,扬起纤眉,再一次的难以置信看着他,这人脸皮也太厚了,不谦虚也就罢了,还很狂妄自负。
  “本王想了想,这个困字应是给相爷看的,而闲字……”高演突然顿住,片刻之后,语音一转,沉静道,“是给落雪轩的人看的。”
  落雪轩三个字,字字敲打在玉清的心上,玉清心神恍惚,淡道,“妾身只是想告诉娘亲,妾身很好。”
  她依然记得,那夜的梨树下,她对兰姨说——他过他的风流日子,我过我的清闲日子,现在,她真的过着她说的清闲日子。
  “你还在生气?” 高演声音温柔如绵绵细雨,
  “是。”她很生气,气他未如实相告他的身份,气他洞房赐药,气他对她不闻不问。
  没想到她会承认,高演轩眉微挑,“如果,我不是六爷,你还会如此生气么?”
  玉清顿眸,她之所以如此生气,正是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六爷;如果他不是六爷,他与她只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所有的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她也不在乎。
  “你不会生气,对不对?!”高演看着玉清的表情甚是满意,“我是骗了你,但你从来也没问过我。”
  “高演!”玉清大声叫道。
  “何事?”听她直呼自己的名字,反倒觉得心头一暖。
  玉清也懒得以妾身自称,“我是没问过你,今日就问问你,当初我若问你,你会如实相告么?”
  “我不会骗你,但也不会据实以告,”高演目光微沉,歉然道,“对不起,很多事情,你以后自会明白。”
  没想到他如此坦率,也没想到他会道歉,玉清甚是诧异,半晌后,“没什么事,我回去了。”
  转身欲走,身后响起他的一声轻唤,“玉清。”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温柔的声音落在了心中最绵软的地方,心神震荡,转身望向高演,四目交割。
  良久之后,高演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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