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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别经年-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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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因为我是江湖前辈嘛!”钟离冰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但是谨亲王这一功立不了。”钟离准又继续说方才的事。
  “何以见得?”钟离冰又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钟离准斩钉截铁:“这一仗,打不起来。”
  “为什么?”钟离冰又问。
  “你不是说会去参加阿冼的婚礼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准哥哥,你也学会卖关子了!”
  “江湖恶习。”钟离准耸了耸肩。
  “好啊你!”
  他们就这样笑着,闹着,追打着下了山。
  因着是来的时候急切,才不过寒暄了两句,晨起的时候钟离准和钟离冰就上山去了。下了灵山,回了水府以后,钟离冰才想起来问钟离珉和水云卿怎么没在家中。
  水云天将钟离珉和水云卿留给钟离冰的信交给了她。钟离冰读罢以后,不觉是百感交集。父亲和母亲说,她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整个江湖都应是她的天下了。
  当年为了能从家里跑出来,不知跟父母软磨硬泡,斗智斗勇了多久。如今,父母终于完全首肯她一个人闯荡江湖了,却没了那种投机取巧的满足感了。
  才到了家里没过多久,水彰就拉着钟离准指点功夫。自水彰走了那一遭江湖以来,见识比以往更广,对各路功夫越发感兴趣开来。他知道钟离准是二侠断风掌的正经传人,自然忙不迭要向他请教了。
  钟离冰在花园里闲逛着,见歆语从后面过来,便问道:“歆语姐姐,影妹呢?一整天都不见她出来,她不在家?去找莫姑娘了?”
  “小姐……一直在房里。”歆语支支吾吾,低下头去。
  “每次我回来的时候,她都忙不迭来找我闹,这几日是怎么了?”
  “小姐……心情不好。”歆语的头更低了些。
  “到底怎么了,你别瞒着我!”钟离冰抓住了歆语的手臂。
  “表小姐……小姐她……”
  “你别支支吾吾的。”
  “自从大少爷上了灵山,小姐就整日恹恹的。如今,小姐日日都在房里,为大少爷……吃斋念佛。”说罢,歆语不再言语,只低着头,也不迎向钟离冰的目光。
  钟离冰叹了一声:“你怕跟我说了,我会不高兴么?”
  歆语才要开口,钟离冰便续道:“在我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没关系。”她也知歆语窘迫,所以没等歆语开口,她就转身走了。
  钟离冰回了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一时间觉得心中如一团乱麻,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每到这种时候,就总喜欢胡思乱想,胡思乱想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是什么。待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在背磬音诀。
  逆行磬音诀比顺行难得多,当初她已将磬音诀心法倒背如流。背磬音诀于她,就好似背诗词歌赋于水影,早已是手到擒来,成为了一种下意识。
  鬼使神差地,她坐了起来,随着磬音诀心法开始运行体内的真气。一个大周天下来,竟觉得心境明澈了许多,心也静了下来。磬音诀原就是一门修身养性的心法,只是她逆行磬音诀时间太久,有些忘了,磬音诀还可以顺行。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空灵。就在那一瞬间,钟离冰感觉自己体内真气运行的方向是对的,从来都没有感觉到,真气运行的方向是这般正确,哪怕她心里清楚,自己可能再也不能积累深厚的内力,可这个方向,是对的。
  李大夫和沈大夫的医术都非常高明,但是回来以后,钟离冰从来都没有让他们把过脉。本已意识到的事情,她不需要他们再告诉她一遍,她也不需要他们提出那些有一线希望恢复内力的方法,她觉得,已经不再需要了。
  现在的感觉,都是对的。
  这几日钟离冰越发心情舒畅,水彰却是郁闷得紧。
  在钟离准面前,水彰是半分便宜也占不得。钟离准一向认为指点武功就该当毫无保留,他确是毫无保留了,可水彰又怎能招架得了。虽然几日工夫,水彰也有不少长进,却还是免不了每次交手都被钟离准掀翻在地。
  这一日见钟离冰来了后院,水彰忙不迭便凑了上去,让钟离冰陪他过两招。他倒是私心想着,表姐的武功,总是和阿准哥哥还有些距离的。
  水彰和钟离冰煞有介事地相对行礼,每次都是这样,随后便摆开了架势。
  水彰从不同钟离冰客气,第一招就是进攻。不同于往常,钟离冰却是向侧撤了一步,这一步看似缓慢,却是刚好让过了水彰的第一招,让他扑了个空。水彰迅速转身便是第二招,这一次,钟离冰险些躲避不及,打了个趔趄。虽然险些摔了,钟离冰却借势出了一掌,这算得上是出其不意,水彰向后一翻,躲了过去。钟离冰不急着出下一招,只待水彰的一掌击至面前的时候,又是一个侧身,轻推水彰的手腕,便将他这一掌化解了。
  钟离准在旁看得直是入神。这一次钟离冰不同于平日里,她此番出招很慢,似是慢了水彰几倍,丝毫不像平日里速战速决的作风。可是细细看去,钟离冰出手慢,水彰却似是被压着,动作虽快,出手却更慢。钟离冰并非是在与水彰对抗,而尽是顺着他招式的力道,将他的招式一一化解。
  钟离准心中暗暗叫绝。年轻人习武向来出招极快,以求速战速决,武林高手出招之时却往往并不急在一时,应是在一招一式之间仔细观察对手的套路,寻找其破绽,然后一击制胜。为了克服出招求快的问题,他曾努力了许多年。而今阿逆似乎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在三四招之间便进入了状态,游刃有余。
  水彰一掌击向钟离冰面首,停了下来,后退两步,笑着作揖:“表姐,承让了。”
  钟离冰啐道:“你倒是下血本!”
  水彰道:“若非强行出这一招,还是表姐赢了!”
  钟离冰笑道:“就你的话说得好听!”
  水彰道:“表姐你近日又偷练了什么功夫,竟有些四两拨千斤的意思。”
  钟离准接道:“也的确如此,你这几日整体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是嘛?我练了磬音诀。”钟离冰不假思索,“前几日想起我是背过的,就依着那心法呼吸吐纳了几次,感觉身心舒畅,这几日闲来无事也就略练了练。”
  钟离准初听了还不觉忧心,片刻便意识到钟离冰所说的“练磬音诀”并非是逆行磬音诀,遂会心一笑。
  说完了自己的,钟离冰又如长姐一般故作老成地问水彰:“彰弟,你最近都在练什么功夫啊?”
  水彰倒是当真配合,正身作揖道:“表姐,我一直跟着舅舅练功夫,如今练的是岳家的拳法和掌法,林家的剑法和飞镖。”
  “好,好,好。”钟离冰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拍了拍水彰的肩膀,“后生可畏啊,彰弟的功夫博采众长,将来必是人中龙凤,少年英雄。”
  “多谢表姐。”水彰又做了一揖。
  水彰又对钟离准道:“阿准哥哥,择日带阿凝姐姐和阿冼哥哥来京城吧。”
  水彰一提到钟离凝,钟离冰便随口对水彰说:“阿凝姐姐已经有身孕了。”
  水彰一听说钟离凝怀孕了,也是年少觉得新鲜,便也跟着兴奋,但钟离准还依旧为钟离珏戴着孝,他也知不宜太过眉飞色舞,遂只道了声“恭喜”。
  钟离准谢过了水彰,随后意味深长道:“一定会。等到……太平了,我就带他们来京城。”
  钟离准记得,钟离冰告诉过他,靖远舅舅说等到太平了,就到扎托去同阿爹畅饮。如今钟离珏不在了,水云天也不再有机会同他畅饮。可钟离准似乎越发理解了当初水云天对钟离冰说过的那一句“太平了”的含义。因为他现在,就正经历着这段“不太平”。
  “好,一言为定!”水彰伸出了手。
  钟离准也伸出了手,同水彰的拳头对撞。
  钟离冰转过身,恰见到水杉从内室出来,便问:“杉表哥,你又出门?”
  水杉道:“嗯,去明前楼转转,看看最近可有什么新题。”
  钟离冰笑道:“看来这种地方还真是你们文人散心的好地方,何不带影妹同去啊?”
  水杉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倒是也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说罢,便往府门去了。行走间又忍不住对覃曦叹了一声:“今日,不带她去,也罢。”
  在路上,覃曦低声对水杉道:“我已确认过了,莫小姐已经出了鄞亲王府,往明前楼去了。只不过……”他迟疑了一下,“谦亲王似乎也要去。”
  “谦亲王?”水杉面色微动,“不用管他。”
  半晌,水杉和覃曦到了明前楼,在后面择了个清静的座位坐下,要了一壶茶水,默默品着,等待着明前楼的文客前来揭题。
  揭题的文客上前来,水杉只用余光略瞥了他几眼,也不像平日一样定睛看着那题板,似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覃曦在旁看着水杉,淡淡微笑着。
  文客揭了题,是一片空白。这一日没有新题,全凭在场众人自由发挥了。
  覃曦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没错。”
  水杉合上了扇子,“那当然,我从小就是个商人。”
  众人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跃跃欲试。水杉环顾四周,果然见鄞亲王府的小姐莫湮正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抿着茶水,仿佛不经意般地扫视着四周的人们。同时,他也看见了谦亲王拓跋炜,拓跋炜是坐在最好的位置。他还看见了另外一个熟悉的背影,着一身藕荷色裙子,头簪淡蓝色绢花的纪筠熙——这他没想到。
  时候差不多了,水杉站起身来,对题板前的文客道:“既然今日无题,不知阁下可介意在下提一个?”
  那文客点了点头。
  水杉道:“在下记得,从前有过一题,皮之不在,毛将焉附。想必上一次,各位聊得也不甚尽兴,不如我们今日重提此题,阁下以为如何?”
  那文客的话接的倒是快:“那么这位公子定已是心中有数了,就请公子动笔吧。”说罢,他递上了一支小指粗的大狼毫。
  水杉丝毫没有犹豫,即刻便挥笔成诗。
  旅谷萧杀木凋零,
  自古余恨意难平。
  惜时钟鼎犹益盛,
  门下空闻鹧鸪声。
  写罢搁笔,水杉一言不发,回到方才的座位坐下,静观着众人的反应。
  他落笔之时便已有人开始交头接耳。不用细听也知道,那些人是说他提前准备好了诗篇,就是为了来出风头的。也有人认得水杉,便觉得水家的嫡出大少爷也不过如此。水杉只是浅笑。他今日就是为了来此出风头的,莫说今日无题原本就是他买通文客的杰作,就是很久以前那道“皮之不在,毛将焉附”的题,都是他出的,那些人还是没能想到根上去。
  覃曦低声道:“你给京城的文人留下这种印象总也不好。”
  水杉苦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影儿眼里从政的是什么形象,在大部分文人眼里也是十有□□,今日的情形,总不会比那个更坏吧。”
  此诗意味浅显,不难看出是写望族兴衰。不过,更有不少沉默的人看得分明,此诗,有所指。
  莫湮霍地站了起来,紧紧握着手中的手绢,身形微微一晃,好在旁边的侍女扶住了她。她是水影的闺中密友,自然也识得水杉。她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水杉一眼,无言,胜似千言。
  水杉朝莫湮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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