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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兽还美的男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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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着大小姐吩咐,大管事遂领着先前集结好的壮丁们赶往接应。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渐由黑转蓝,进出大庄必经的入谷口,负责看守的人在这时用力敲响木楼上的大铜锣。
    这是西海大庄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出远门干活儿、平安返庄的人马,守在庄子入口的人在木楼上远远瞧见了,都会敲响大锣热闹迎接。
    对身为大当家的伍寒芝而言,一夜未眠之后,接下来更没时候让她歇息。
    听完段霙的回报,也与这位经验老道、办事牢靠的护卫大叔谈了几件要事,她连下数道指示,底下大小管事们全都动起,重新整货,调配人手,大伙儿可说干劲十足,一扫这几日被使绊子还闹不出头绪的阴霾。
    事有轻重缓急,待手边事务发落了大概,伍寒芝回到自个儿院落时已近午时。
    桃仁拐着脚还想上前服侍,被她赶了回去,跟着齐娘就来盯她用膳。
    可能忙过头,胃口并不好,她仅吃了小半碗蛋丝汤面配着两样酱菜已觉饱足。
    却不知那个跟她讨食的男人是否又肚子饿?
    饿的时候,有没有东西果腹?
    「咱们的人跟着那位邬兄弟过去,其实跟对方也没怎么动手,藏匿药货的地方是在东边药山一座林子里,离大庄颇近不说,还是咱们的地界,这两批货被拉到那里去,真如灯下黑,先前转过几回竟都未察觉——
    「看守的人不算多,也就十来个,咱们的人正打着埋伏悄悄潜进,却见邬兄弟迅雷不及掩耳般绕了圈,不动声色把人全给点倒。」
    她能从段大叔的语气中听出钦佩之意。
    一开始虽带质疑,审视着、掂量着,真见识过邬雪歌的能耐,武人相重,段大叔必然要看重他的。
    「只是郭兄弟当真神龙见首不见尾,事一了结,他人也跑得没影儿,何时走的、往哪里走的?没谁说得清。小姐与他交情不一般,我本以为他是先一步回大庄寻你,如此看来,却又不是了……」
    「交情不一般」这几个字让她心音略重了些。
    他没随段大叔一行人回来,她能理解,想必独自一个过惯了,跟谁混作一块儿都觉不自在,只是他不来,她这心竟不如何踏实,没能把他喂好喂饱,觉得欠他的多了去,他要是一直不来,她可能真会挂心一辈子。
    傍晚时分,代她跑了趟中原药商域外货栈的大管事返回大庄,听完大管事的回报,确定两批失而复得的药货已确实转交到对方手里,入了对方的货栈大仓,伍寒芝方才觉得能歇口气缓一缓。
    结果连晚饭也没吃,她靠着大迎枕斜卧在罗汉榻上忽而迷糊了,手中拿的那一册有关斑蝥等毒物如何炮制的药典根本看没两页,眼皮已沉沉掩落。
    之后似乎听到娘亲、菀妹和齐娘进来唤她,在榻边交谈,她以为自个儿应声了,其实就两片唇瓣挲了挲,螓首一偏进到更深的睡梦里。
    之所以醒来,是因她熟睡到微张开口。
    即将入冬,空气既冷且干,她口鼻一块呼吸,每一口吐纳都涩涩磨过喉头,磨得她口干舌燥,好渴。
    拥被坐起,一头青丝泻下,不见任何发钗发带,足下连鞋袜都被脱了去,她先是怔忡了会儿,才想着应是娘亲与齐娘她们怕她睡不舒坦帮她弄的。
    屋中幽暗,她没费心神找鞋袜,而是踮着脚跳到圆桌边。
    桌上茶笼里向来备有茶水,除有清水外,另外还会备上枸杞子茶或决明子茶,夏季时候则有山楂或梅子茶,她揭开笼盖欲取……呃,一壶清水,里头空空如也,另一壶养生茶……也不见了?
    桃仁丫头虽受了伤,还是歇不下来般进进出出、忙这儿忙那儿,非要她这个主子冷下脸来赶人才见消停,傍晚时分她还见桃仁指使灶房的一名小丫头帮忙送茶水过来,怎么这时全空了?还有那壶养生茶呢?谁取了去?
    窗子仿佛被风吹动,隐约吹开一道空隙,有光淡淡渗进。
    神魂仿佛被风牵引,隐约撩动了什么,她静谧谧走去,探指拨动那渗进的光。
    于是窗扇「咿呀」了声被拨开,月光在眼前骤然淌亮。
    她望去,屋前的一棵老梅树尽管叶已落尽,枝桠依旧昂扬,立在月下的姿态秀逸中带孤傲,孤傲中藏有清奇,内敛却也力度张狂,韵味甚深。
    他就蹲踞在那老梅树干上。
    男人对着明月,抱起一壶茶仰首猛灌的模样……还真像一头立在高高山崖上对月嚎叫的大狼。
    「我肚子饿了。」略顿。「这里只有茶水。」
    一下子已察觉到她屋中动静,邬雪歌骤然从树上窜到她窗前,语气很不满,表情很可怜,好像这大半夜的,她桌上仅有茶和水,着实对不住他。
    她听到他肚子闹空城计的声响,唇不禁勾起,心窝又有软到塌陷般的酸疼感。
    「那先下碗汤面疙瘩暖暖胃,好吗?」她嗓音轻哑,不自觉哄着人。
    他微扬下颚不置可否,仅哼哼两声,手中茶壶递回去给她。
    壶里的茶余下不到半壶,伍寒芝喉中干燥,没多想也就喝了。
    她学他捧起壶、凑上嘴,仰首咕噜咕噜牛饮,岂料这种灌蟋蟀似的喝法也讲究技巧的,喝没几口,茶水开始往外溢,脸颊和下巴全濡湿了。
    她放下茶壶,用手背和衣袖擦了半张脸,低头磨磨蹭蹭,突然叹气——
    「我找不到鞋。」
    邬雪歌被眼前姑娘弄得又有些懵。
    她学他粗鲁灌茶,仰高脸蛋时,喉颈的线条温润优美,脑后是一幕如瀑垂泻的青丝,感觉是丰厚的、柔滑的,他指尖竟隐隐抽颤。
    为了上门找碴,暗中跟了她好些天,他见过她这位当家大小姐在外头那些人面前是什么模样……面沈若水、定静沉稳,而且处事圆融、行事果决,即便笑了也是淡淡然一抹轻弧……但他看到的她,远不止这些。
    听到她那声懊恼又迷糊的叹声,他都想跟着叹气了。
    伍寒芝喉中突然滚出一声惊喘,她瞠圆眼,本能已抿紧双唇。
    她人被腾空抱起送回榻上。
    等她定下心神去看,原杵在窗外的男人已翻窗进屋不说,目力绝佳的他不知从哪个角落寻到她的鞋,鞋里还收着一双袜,而他正蹲在榻旁抓起她的脚……
    两人差不多是在同时领会到一件事——
    她赤裸双足,而秀足正落在他粗糙大掌里。
    女子的足纤细得太不可思议,既润又滑,他入手一握,瞬间顿住。
    伍寒芝则吓了一大跳。
    她很快抽回,足心却涌上一波波热度,似被他掌上热度传染。
    「谢……谢谢……我自个儿来就好。」低头取来袜子,她缩起脚,略侧过身迅速穿好,再套上鞋,这时她才敢再去看他。
    幽微中,他窜着小火把的蓝瞳非礼勿视般瞥到一边去。
    伍寒芝抚了抚温烫脸颊,深吸口气,一骨碌儿跃下罗汉榻。
    漂亮的蓝眼睛朝她望来了,她勾起唇,对他招招手,跟着转身推门而出。
    半个时辰后——
    邬雪歌捧在手中吃得唏哩呼噜的汤面疙瘩已吃到第三碗。
    碗不小,碗口足能盖住他的脸,但他进食速度直到第三碗见底才稍见缓和。
    这里是这座院落独属的小灶房。
    她招手,他摸摸鼻子跟上,来到小灶房帮她生火、揉面团,然后看她用一条灰扑扑的方巾系住长发,撩袖洗手帮他整出一大铁镬热腾腾的面食。
    也不知她后来在他揉好的面团里施了什么法,用豆腐清汤滚过的面疙瘩软中带嚼劲,明明是实心的一小块面食,一咬却像吸饱汤汁,油葱与韭黄香气不住地冒出,既暖了胃又能扎实填饱肚子,还唇齿留香。
    小灶房里仅有几张小凳,没设吃饭用的桌椅,他高大身躯屈就在灶旁一张矮凳上,捧着宽口碗埋首大吃,那模样落进伍寒芝眼里,满满说不出的心绪,就觉……
    很想对他再好些,让他吃饱穿暖。
    「吃慢些,仔细烫舌。」帮他盛上第四碗时,她添上辣酱菜,撒了些黄姜、桂枝、八角等磨成的细粉,让汤汁味道巧妙变化。
    接过大碗,喷冲的辛香让他瞳底瞬间窜蓝光。
    看来还是喜爱重口味多些啊……她暗暗思忖,笑意微微,双眸有些挪不开,因为瞧着他进食、看他认真对付食物的神态,实在很满足。
    她刚也吃了,已吃饱,此时就敛裙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
    一盏烛火以及养在灶里的火苗将小小灶间染成暖黄色,大镬里白烟蒸腾,食物香气飘逸,很家常的氛围。
    她低柔道:「段大叔跟我说起东边林子里的事,他说那十几人全是邬爷出手摆平的,我很……很谢谢你。还有你救了我……虽说大恩不言谢,还是得郑重道谢的。再过几日,手边几件急务便可办妥,我再整上一桌好菜请你,若要喝酒,大庄里是有好酒的,段大叔和他手下那些人酒拳划得可好了,邬爷跟他们会喝得很尽兴的。」
    邬雪歌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双目终于抬起。
    坐在对面的女子离他很近,两人膝盖相距不到半臂,用方巾拢在背后的发丝因适才在灶间的忙碌而荡出了好几缕,黑发荡在白颊边,让那张长眉入鬓的清美面容竟多出一抹荏弱气质。
    他忽而脑门发麻,觉得……不对劲。
    瞧瞧眼下什么模样?
    他肚子饿,想到她了,一想到她,肚子更饿,所以大半夜纠缠了过来。
    一开始是来找她麻烦,岂料演变成出手相救,还一帮再帮,然后此刻的他窝在这小灶房里,心满意足吞食着她给的食物,对她的陪伴丝毫不觉厌烦,甚至……甚至会偷偷觑着她瞧……
    不是她莫名其妙,他才是一整个莫名其妙!
    说要整一桌好菜请他,以好酒相邀,任他尽兴,让他听着、听着竟觉得窝下来跟她一大庄子的人厮混……像也……可以。
    思绪乱转,他双目愈瞠愈亮,脸色发僵泛青。
    「怎么了?」伍寒芝心头一惊。「莫不是……吃太急噎住了?!」
    她立刻跳起来,伸长藉臂就往他背上拍,却被他迅速避开,仿佛她的手满是毒液,沾染不得。
    她楞了楞,双颊明显漫红。
    他像有些不知所措,伍寒芝觉得自己也挺慌的。
    欸,她长他一岁呢,要更沈稳才是,但好像总做得不够好。
    她试着朝他露笑,掀唇欲语,可惜已没了说话机会了——
    「嗄?!」、「小、小姐——」、「大小姐您这是——」
    「姊姊……」
    「芝儿,你、你……他……他……咦?这高大孩儿瞧起来挺眼熟……啊!是了是了,是少侠恩公,原来是你啊!」
    小灶房本就小,突然涌进四、五人,门边还攀着两、三个,顿时紧迫逼人。
    伍寒芝见那双蓝瞳微眯、面色更严峻,不禁暗暗叹气——
    像又惊着他了。这一次若逃开了,他可会再回来?
    
    第四章
    
    这两日,在东边药山林子中被邬雪歌点倒的十几人一直押在西海大庄里。
    段霙等人也不是吃素的,轮流「招呼」了几顿,原本就不大硬的骨头到底熬不住,火钳、钉板等物根本不及祭出,受了些拳脚便都吐实。
    竟是从中原北境来的流寇,原有近千人占山为王,后遭北境军一路驱逐追剿,死的死、伤的伤,如今仅剩这十来人。
    问到受何人指使,没谁答得上来,只说跟他们接头的人约莫五十岁上下,蓄着山羊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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