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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兽还美的男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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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寒芝一下子已觉察不对,她跃起,从袖底摸出一串铜铃。
    「有狼,正在近处徘徊,我已做好准备,你莫惊。」说这话时,她瞧也未瞧他一眼,径直挡在他身前,手中铜铃串用力晃动,一下一下又一下,这驯兽铜铃所发出的声响令兽类不喜,在隐密的星野谷地中造成回音,力道更盛。
    是那匹被他从流沙里揪出的大灰狼,邬雪歌知道狼并未走远。
    但狼也不敢再靠近,女子掌握在手的驯兽铜铃非比寻常,那层层迭迭的音浪入耳穿脑,震得他体内的兽族血液随之澎湃……他不知灰狼何时跑远了,只觉内心升起连自己都厘不清的混沌惊惧。
    他被吓着了。
    不是因那串驯兽铃,而是她跳起来挡在他前头的身影。
    你莫惊。
    却是这样坚定轻浅的一句,狠狠惊着他。
    老米突然喷出一声浓嗄鼻息,像感受到危机解除,肥颊一甩,晃着长耳。
    伍寒芝这时才小小吁出一口气。
    她收住铜铃回眸,月光下的脸肤显得有些苍白。
    见那双蓝瞳烁着光、一瞬也不瞬,似教她摆出的阵势给弄懵,她不禁腼眺地笑了笑。「……没事,狼应该离开了。唔,也可能是我弄错,其实根本无事的。」
    他没有应话,傻了般盘坐不动,连那头及肩的微鬈发也凝结一般,偏偏胸口起伏甚剧,包裹着的翻腾心绪,仅有他自己才知的东西。
    伍寒芝又道:「西海药山这儿多是山林与野原,谷地亦多,在外行走常见野兽出没,我这驯兽铃是祖上传下来之物,听家里老长辈们说过,是域外一支与猛兽生活在一块儿的部族所打造出来的东西,我用过几回,猛兽确实不敢靠近……」太习惯去安抚身边所有的人,就觉很有必要跟他解释一番——
    「对了,我还带着不少颗甩地炮,都在老米背上的袋子里,那种炮不用点火,只须使劲儿往地上甩就会爆出巨响和火光,也能吓退野兽的……啊?!」她讶呼一声,因为持着驯兽铃的那只手腕骤然被逮住。
    男人的身手快得匪夷所思。
    他盘坐,她站立,两人之间明明还隔着一大步距离,瞬息间他已扣紧她的手。
    两具身躯陡然相近,身长颀秀、在女子中确实算是高个儿的她,脑袋瓜竟还抵不到他颚下。
    「你……」嗓音梗在喉里。
    见他埋头凑近,一管高高的、挺得不象话的俊鼻竟然就着她的手东嗅嗅再西嗅嗅,夜月银光洒在他乱发上,镀出流金般的褐红色泽,伍寒芝忽觉心头一荡,指尖微痒,有股想要摸摸那头乱发的冲动……就像……像帮老米、帮家里养的两头看门大犬顺顺毛那样……
    下意识吞咽唾津,她颊面发烫,被自个儿的古怪想法惊怔。
    「兽族。」邬雪歌低低吐出两字,铜铃上最原始的气味永不会消散,那是出自于他的母族。
    这些年四处飘泊,他一直在打探兽族行踪。
    当年从娘亲口中仅知族人并不多,不到两百口,且常随着兽类迁徙、居无定所,他没有非要寻到他们不可,只是想着若能会会那些族人,也许是能找到一个所在,令心定下。
    他的神态幽远且神秘,撩动人心,伍寒芝只觉方寸微麻,呐呐地问道——
    「你知道兽族?你……」思绪飞掠,忽记起大庄里的老人和家中长辈尚在世时对兽族人的描述,说他们不管男女,个个高眺健美,深目高鼻的面容轮廓是域外部族中最最好看的,头发尽管有一百种色泽,但眸珠永远像万里无云的蓝天那般湛蓝,老人们还说,他们惯于用鼻子辨识人与物,嗅来嗅去,再怎么无色无味都能嗅出个子丑寅卯。
    她明白过来,长睫扬动。「原来你是兽族人。」
    女子微仰的脸容让他想到剥了壳的水煮鸡蛋,十分稚嫩,眉眸间却是沈宁定静,能看出她眸心带着兴味,对他感到好奇。
    邬雪歌下颚微抽,双目不由得眯了眯。
    她当真不惧他?
    人烟罕至的深夜谷地,她落进他手里,她手无寸铁,没半点功底,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死她……她还有闲情逸致探究他了?!
    这姑娘根本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将他从流沙里「救」出来、莫名其妙塞食物喂食他,更莫名其妙的是——她怎会觉得高大强壮的汉子如他,需要纤瘦的她保护?
    「狼来了,你挡在我身前做什么?」尚未意会过来,疑惑已随心志问出。
    伍寒芝表情明显一楞,螓首略偏,秀逸的眉间动了动。
    她打量他的样子,好似他问了一件很古怪、很不着边的事儿。
    捺住迷惑,她语气寻常道:「我较你年长,遇了事,自然得护着年幼的!」
    一向都是如此,从小到大,她都是守护旁人的那一个。
    其实很习惯,真的、真的很习惯了,她也觉自个儿做得挺顺手。
    腕骨蓦地感到疼痛,男人手劲过大,紧扣的力道令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你能放开了吗?」她忍痛轻问。
    「我若不放,你奈我何?」
    什么年长的就该护着年幼的?
    要他来说,这世间弱肉强食,她想护他,还得看她有没有这本事!
    「现下我就能弄死你,你自己都护不住了,还想护谁?」简直不自量力!
    戾气大盛的面庞,蓝眼美得欲喷火似。
    歙张的鼻翼下是两瓣紧抿的漂亮嘴唇,峻瘦的颊面与下颚瞧起来像受过不少风霜,轮廓是俊美的,线条却凌厉如宝刀银锋,仿佛……从未被善待过……
    伍寒芝不知他内心的起伏跌宕,只隐约明白,是她惹恼他,令他暴躁不安。
    「你会吗?」她反问,眸子清亮。
    他气息陡滞,两边额角鼓跳。
    她腼眺微笑,叹道:「你若下手,我当真小命难保,但弄死我有什么好?还不如随我回大庄,我好酒好菜款待你,待吃饱喝足了,兴许就不会这般不痛快。」
    手很疼,她没有挣扎,而另一只未被制住的手竟高高抬起,她其实也没厘清自己的意图,行事全按本能走,手一抬已去拍抚他的发、他的头。
    邬雪歌错愕,蓝瞳瞬间瞠圆。
    更令他愕然的是,他第一时间竟未狠狠格开她那只该死的手,却像受到极度惊吓的小兽那般猛地退缩。
    这一退,自然没办法再扣住她的秀腕,他抛车弃卒逃得狼狈,眼神满是困惑、惊怒、不可置信,瞬也不瞬的,似在指责她的「胜之不武」。
    伍寒芝同样错愕得很。
    是直到对方如避蛇蝎般急退,她才意会到干了什么。
    她还真把人当成正在使性子的小兽或大畜,手一抬就想安抚拍弄吗?
    心里苦笑,她瞧着自己的手,跟着又去瞧他。「对不住,我不知……」
    「小姐!小姐——啊!齐娘、段大叔,小姐果然在这儿,快来!」
    谷地唯一的出入口闯进一名小姑娘家,她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位负责驾马车的大叔,以及一名甫从马车上跃下的秀美妇人。
    伍寒芝被自家丫鬟桃仁的喳呼声引去。
    才瞥了短短一瞬,她双睫眨也未眨,岂知再回眸……哪里还见那男子身影!
    夜中来去无声息,比风更无痕。
    她四下张望,什么也没察觉,好似今夜这座星野谷地里,自始至终仅她一个。
    桃仁丫头跑到她身边,瞧那精准避开流沙恶地的步伐,也知必是常跟随主子进出这座谷地才练成的本事。
    「小姐蒙桃仁呢!说是喂完老米一顿夜宵、跟老米说说话就回屋里歇下,咱左等右等,偏等不到人,就知小姐赶着老米来谷地了。天这么黑,外头数不完的野兽,小姐不惊,桃仁这小心肝都快吓出青汁了。」
    雪歌花在这时节开得最好,炮制成药后,药效亦是最佳,伍寒芝当然想趁夜采撷,这样的活儿她独自一个能办,而星野谷地离大庄亦不远,便也不觉得需麻烦到谁,何况年方十三的桃仁丫头正在长个儿中,吃饱睡足才能长得好,倘是半夜被她拖到这儿来,上半夜没睡下,下半夜怕也睡不熟了。
    等不到她出声,跟在桃仁身后进谷地的齐娘也叹着气开口——
    「大小姐夜半出门采花,瞒着夫人和二小姐,也没让桃仁知晓,好歹也得知会我这个管家娘子啊。」
    「唔……」齐娘的话让她有些答不上,她讨好地露笑,轻挲了挲耳朵。
    「小姐遇着什么人了?」这话是今夜充当马夫的护卫大叔问出的,他姓段名霎,四十出头,身形高大粗犷,是练外家功夫的好手,他边问,一双经验老道的锐目往谷中不住梭巡。
    伍寒芝心头微紧,知是自己方才胡乱张望时引起怀疑,忙稳声掩饰——
    「没有的,就我一个。原以为遇上狼,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瞧见,跟着就见着你们了。」她不想让他们担忧多思。
    段霙似乎不大信服她的说法,但谷中确实无丝毫异状,他来来回回扫过几眼,确认再确认,终才敛下注目,专心帮她这个当家小姐采收月下盛开的白花。
    伍寒芝暗中捂捂心口,静静吁出一口气。
    安抚了自家人,她思绪不由自主又转到今夜邂逅的男子身上。
    原来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物,就她蠢笨,还以为自个儿救了人。
    ……他还生生挨了她一巴掌,莫怪他气得想弄死她。
    只得等下回再见,她再好好赔礼。
    至于何时再见?可不可能再见?
    模糊想了想,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她于是甩了甩头,将那一双神秘孤傲的蓝眼和那张桀骜不驯的俊庞掩落心底,一切随缘了……
    「小姐小姐,咱们来比比,看谁先把老米背上的竹篓子塞满雪歌花,赢的人有彩头,您说好不好?」桃仁采着花,下手迅捷,一张嘴也喳呼个没停。
    「好啊,你想得什么彩头?」伍寒芝淡淡扬唇,亦撩起袖子仔细采撷花朵。
    「桃仁要是赢了,小姐就赏给桃仁一盅红枣木耳白玉羹吧?」舔舔嘴又吞咽口水,想起上回吃到小姐亲手煮出的甜羹,实在回味无穷啊回味无穷。
    不等伍寒芝应承,一记爆栗已敲中小姑娘的嫩额。
    「贪吃的丫头!」齐娘笑骂。「一日三顿饭外加点心和夜宵还不够你吃啊?」
    桃仁「啊呜」了声跳开,捂着额面的模样可怜兮兮。
    「小姐的厨艺就是厉害,整出的东西就是好吃,能怪谁嘛……哇啊,还来?」
    见齐娘起指又要敲来,豆芽般的小身板赶紧藏到自家小姐身后。「小姐救命啊!」
    伍寒芝摇头又笑,被这么闹腾着,也就更无心思去记取与谁的奇遇。
    谷地四周最高最峻峭的那片山壁上,男子隐藏在壁影里的身姿,宛若岩缝中顽强生出的松木,静寂苍劲。
    他入定般动也不动,目中蓝火像也凝成琥珀,如大鹰俯视猎物,直勾勾锁住那个从头到尾、莫名其妙到了极处的女子。
    ……不敢置信,不信自己竟被吓得逃开。
    更加不敢置信的是,他丢盔弃甲般逃得狼狈,一手却还死拽着小布包没放——她硬塞给他的小布包,里头裹着三张厚实的饼子。
    咕噜咕噜……咕噜噜……
    腹中再次闹出动静,肚饿加上恼羞成怒,邬雪歌抓着饼子狠狠咬下,嚼嚼嚼。
    和着雪歌花的饼皮扎实带劲儿,刚开始有淡淡的清苦气味,苦味随着咀嚼很快转成甘香味道,加上夹在饼子里的干乳酪一块吃,当真越嚼越香。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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