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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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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裕民认出这正是那江世荣的老婆,这个妖精一样的女人,又瘦又小,吊着一双老睡不醒的眼睛,背脊上披着一绺长发。原来她是一个邻村的破鞋,在江世荣做甲长的时候便搬过来了,也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坐轿骑马,就住在一起了,算是他的老婆。她在村子上一天到晚串门子,牵马拉皮条,不干好事。这时她还在那里指手顿脚的撒野,张裕民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步抢到她面前,厉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女人还想骂下去,发现站在身前的是张裕民,马上停住了,却扭头就哭,一边往外走,一边向看热闹的人诉说道:“真是好心当着了驴肝肺,好人不得好报呀!这可把人冤枉死了。咱们活不下去呀!天啦……”她脚底下却加快了速度,哭着哭着就溜走了。
  屋里面更传来砰砰磅磅的声音,和女人的锐声的喊叫:“打死人了,救命呀!”张裕民还没走到门口,从门里又冲出赵得禄的女人,像个披发鬼似的,踉踉跄跄的逃了出来,还在一个劲喊“救命”,谁也来不及走上去劝解,赵得禄光着上身追了出来,一脚又把他老婆踹在地上了。张裕民伸手拉住了他,他什么也不顾忌的又抢上去,只听哗啦一声,他老婆身上穿的一件花洋布衫,从领口一直撕破到底下,两个脏兮兮的奶子又露了出来,他老婆看见他已经被几个人架住了,近不了她的身,便坐在地上,伤心伤意的哭了起来,双手不断的去拉着那件又小又短,绷紧在身上的漂亮的小衫,却怎么也不能再盖住她胸脯了!赵得禄被几个人架住,气呼呼地骂道:“看那不要脸的娼妇!把咱的脸丢尽了,咱在村上好歹还是个村副呢!”
  几个邻舍的女人也走拢去劝他老婆,她们同情她,好凶的赵大爷啊,有事好讲还不成,当个干部,怎么动手打人呀!人家也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可是当她们看着那件绷在她身上的花衣却不能不发笑。这正是江世荣老婆送的。江世荣每天都派他的狐狸精似的老婆来收买她,给她孩子们一点吃的,给她一件花衣,赵得禄的老婆就认为他们是好人,穿上那件衣服,还好得意呢,也就真的在赵得禄面前说江世荣的好话了。如今挨了打,看着撕破的小衫,又可惜,又伤心,她天真的向大家哭道:“嗯……一个夏天,都光着膀子的,他就不让人有件衣服。一说就说他是村副,村副怎么样?老婆连件褂子都没有,那就不丢人呀!……”
  赵得禄跟着张裕民到了张裕民家里,这是租的别人的一间东屋,屋子不大,却显得空廓,炕上也空空的,有两个黑黑的枕头,炕角上堆了一堆被子或衣服。炕头有一个小灶,一口锅,那边靠墙有个破柜子,上边放了一些碗筷之类的东西,柜头前有一口小水缸。赵得禄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喝,又用光膀子去擦头上的汗。张裕民坐在炕沿上说:“男不与女斗,老夫老妻了,打架也不像样,给人家笑话。”
  “唉,有什么好说的,人穷志短。蠢婆子死落后,你不揍她,她还不安静啦!也只有这样,把事情闹开来,那妖怪才不好意思再来。”赵得禄也坐在炕上,把腿伸得直直的,接过张裕民给他的一支烟,看见窗外没有人,便又说:“老张,不瞒你,今年春上咱借了江世荣两石粮,谁也不知道如今又闹土地改革。文采还说,咱们让他做村长做坏了,江世荣看见咱们开会都不叫他,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他找咱去吃饭,咱没去,难道两石粮还能买了咱?老实说,咱赵得禄要是没两根骨头,也不会叫老婆眼红别人的花衣服。咱想,高高低低划出去了,抗日的时候,咱就当的村长,家里除了那几个小王八蛋,又没个啥,没个什么怕前怕尾的,咱说咱们这次劲头可是不够大,老百姓嘴里不说,心里才不满意呢,你说是不是?”
  “好赵大爷呢,咱就为的这个事来找你呢。”张裕民跳在地下,走来走去,掩藏不住他的高兴。张裕民正想把来的目的说出来,赵得禄却又接下去说:“你来得正好,咱还要找你呢。嘿,多少人都向咱说了,这可是桩大事呀!你明白么,你想到没有?咱们村今年是个大年,你看看,全村一百多亩果木园,你走走吧,全结得密密的,又逢到土地改革,看,这是多么教人睡不着觉的事呀!唉,就是地不能马上分下来,拖拖拉拉,等咱分好了,树上就只剩下叶子了!这会儿财主家都在抢着卖果子呀!这把穷人急坏了,都跑来问咱,要咱们拿个办法;你说怎么办?咱想从今天起,就不准财主们卖了,把园子通通看起来。这可是桩大事呀!看值多少钱!”
  张裕民前几天也曾经想到这个问题,但他事情多,一岔就忘了,这两天又找人谈话忙,就更忘了,赵得禄这一提醒,着了急,他跳起来说:“着呀!
  这是桩大事呀!只是看起来也不成,这种鲜货可不能等咱去慢慢改革啦!真是怎么办好?“
  “咱们去找程仁吧,咱想这事由农会出头干要好些,这不是几个人办得好的,你说对不对?”赵得禄看见张裕民点头了,便又加上说:“得找一些会算账的来,咱看,把果子全由农会掌握住卖了,将来地分给谁,钱便分给谁。”
  张裕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还得多找些人,可得让大伙知道。唉,咱看,咱们先去找老杨商量商量吧。”
  34 刘满诉苦
  这两个人走回来的时候,又遇着那个发髻抿得光光的顾长生的娘。她拐着一双小脚,几乎是挨家挨户的跑去告诉人:“嗯,张裕民怎么样,这批东西好厉害呀!咱长生参加队伍的时候,说得多好听,人一走就翻了脸,答应给咱两石粮食,只给两斗,欠下一石八斗粮食,老拖着,说咱又不缺吃的,嗯,还总说咱是中农;中农,嗯,那就不要中农当兵好啦!
  ……“她把这一串早就说熟了,也被别人听熟了的话,说完以后,接着就笑了起来:”哈,总算见青天了,这回下来的人顶事啦!杨同志说:“中农也是咱们自己人嘛,还不是一样受苦,有好处,中农多少还得沾上些咧;顾大娘送儿子当兵,是抗属,怎么能扣她一石八斗粮食呢。‘哼!赵得禄还不高兴,叫咱上合作社去背,咱说:”赵大爷,咱等长生回家来了去背吧!’张裕民气呼呼说:“就叫人送给你!‘哈,咱老婆子也有今天啦!”
  街上的人也知道这老婆子平日嘴厉害,缠不清,常惹人厌,所以明知道村干部少给她粮食不应该,也不愿说话。这时见她的问题给解决了,也替她欢喜,只劝她:“还了你粮食,就别再四面八方说人坏话吧。”于是她又说开了:“别看杨同志个儿小,年轻,人家说话才有斤两呢。他说:”顾大娘!你有意见,敢说话,是好事啦,如今就是要老百姓说话啦。张裕民是替老百姓办事的,要是老百姓不满意,就该说他。只是,都是自己人,可不能骂大街,抱成见,你说是不是?‘啊呀!咱可给他说愣了,只好说:“唉,咱女人家见识,有时候可不会讲究个态度呵,’他还说:”没关系,你还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咱一想,他来是闹清算的,咱老跟干部过不去,也不像话,咱连说’没啦,没啦‘,这一下咱可舒心,一石八斗粮食不争什么,张裕民可不能再说什么中农中农啦吧?咱就托人给长生捎了一个信,叫他放心,说区上下来的人可关照咱呢,咱中农也不怕谁啦!“
  村上还有两个使干部头痛的人,一个是韩老汉的儿子韩廷瑞,一个是农会组织张步高的兄弟张及第。他两个都是复员回来的军人,可有些调皮。他们常常批评村干部,瞧他们不起,又嫌他们对自己尊重不够,也没有什么优待。村干部说他们不好好生产,吊儿郎当,怕听他们讽刺,说也说不赢他们,资格也不如人,一讲,别人是为革命流过血的,怎么也奈何他们不得,只好凡事避开他们。这次不知怎么一闹,韩廷瑞和杨亮他们做了好朋友,他老老实实的到农会去帮助整理户口册,一家家的仔细调查,登记地亩和其它的财产。他连烟也不抽农会的一根,自己带上一根旱烟管和火镰。程仁先还不大愿意他来参加工作,怕他们瞧自己不上,受他们奚落,后来倒满高兴,觉得得到了一个帮手咧。张及第更是一个好活动的人,爱说怪话。如今民兵队长张正国来找他,张正国说:“你同咱们民兵一天讲上一课吧,咱到时就集合人。你是个老战士咧,打仗总比咱们经验多啦!”张及第曾经和杨亮谈过话,明白这是杨亮叫他来找的,却也愿意露一手,让大家看看,他这个老党员不是冒牌的,(他因为党的关系还没有转到村,张裕民说手续不够,没有把他编入支部,心里非常不服。)便说:“好啦!咱讲得不好,请你们批评!”他从此每天就去讲战斗动作,讲打游击的经验,很生动的描述他自己所经过的一些战役,大家听得很有趣。张正国也说:“咱们有空再演习演习吧。早先没请你来吹吹,真不该,要真打仗,你可比咱这个队长顶事呵!”张正国是个实心汉子,便立刻和他有了交情,说:“同姓便算一家,就认了弟兄吧。”
  这样一来,村子上人便传开了,说这次来的人能拿事,于是有人便为了某些银钱纠纷,土地纠纷,婚姻纠纷,房产纠纷来找杨亮和胡立功。他们两人便拣一些比较简单的给解决了,有些复杂的就慢慢进行调查。他们也就借这一些官司,认识了很多人,对村上情形也比较熟悉了一些,和大家的关系也就不同了。已经不像前几天,每到一家去,主人总是客气的招呼着:“吃啦吗?”或者答应:“土地改革,咱也不知道闹精密没有,主任们说的全对着啦,穷人要翻身嘛!”他们也笑着说:“欢迎啦,咱们穷人不拥护共产党拥护谁!”可是也就只限于这么一点点简短的对话,不再往下说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礼貌,他们叫着:“老杨,咱有个问题,你给批判批判吧!”或者就挨过身来,悄悄的说:“到咱家去吃饭吧,咱有几句悄悄话道叙道叙。……”
  这天杨亮打地里帮老百姓锄草回来,刚走进了村,转过一堵土墙,突然有一个巴掌在他的肩头用力一拍。杨亮回头一看,认得是那黑汉子刘满。只见他头发很长,两眼瞪得圆圆的,闪着焦躁的神气,光着上身,穿一条黑布裤子,他说:“老杨!你单不来看看咱,咱可等着你啦!”杨亮顺口就答应:“可不是,就没找着你家,你住在这儿吗?”他马上记起有谁说过,刘满的哥哥刘乾,也当过一任甲长的。
  “走,跟咱来,咱家里就是脏一点,可是不咬人。”他几乎是推着把杨亮送到一个小弄里来了。杨亮还问他道:“你为啥不去找咱呢?”
  “唉,”刘满从心底里抽出一口气来,半天没言语,停了一会,才说:“这是咱家,咱哥不在,进去坐会儿吧。”
  杨亮跟着他进到一个院子,就像一条长弄,东西房都挤拢了。刘满往院子中一站,四周望了望,不知把杨亮往哪里让才好。
  一个害着火眼的女人,抱着个孩子从东屋出来,孩子的眼也被眼屎糊满了,睁不开,苍蝇围着他的头飞了出来。女人说:“一天不知往哪里去了,饭还留着呢,吃啦不?”
  刘满并没有理会她,像不知道她的存在一样,只焦躁的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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