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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贫僧心悦你-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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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绯记得他是个和尚。
  谢留风看他一眼,“没救了你。”
  禅机心里有了希望,总算知道了阿绯的下落,她活得好好的,她还给他生了孩子。禅机的鼻子发酸,当初他以为孩子保不住了,没想到。。。。
  “留风,我做父亲了。。。。。”方才,他抱的是阿绯给他生的孩子,只是他这个当爹的不知道宝宝的是男是女,“阿绯。。。阿宝。。”
  谢留风了解禅机是什么人,慢慢抬眼正视他,“老夫子,你。。。。真的认对人了?”阿绯他只在去年抓捕颈上黑狐的时候见过一面,那的确是天上难觅、地上少有的美人。只是。。。要不要这么巧?亏他还天天在禅机面前肖想流莺呢。
  禅机看着自己被她抽过的手背,满眼的爱意,他说,“留风,我想去听戏。”
  回了惊蟾坊的暖阁,流莺将阿宝放在小床上。这孩子不知道是怎么的,一个劲的哭。抱着哄着都不行,奶妈喂了直接吐出来,折腾了很长时间。
  等阿宝好不容易睡着,银狐又磨磨唧唧地跟上来,“那个。。。。流莺啊,那对老东西已经送到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了。”
  从回来到半宿,流莺不曾与银狐说过一句话。流莺今日很累,丢了孩子的恐惧,谁也没法体会。她推着银狐往外走,“出去。”
  “哎你别——”
  “咣”一声,房门在银狐面前关上。银狐摸了摸了鼻尖,不死心地喊了句,“人家知道错了嘛!”
  这一夜,流莺将阿宝抱到了床上,娘儿俩睡一起。只是流莺睡不着,脑子里一面闪过那个没脸的和尚,一面闪过今日遇见的男人。
  两个人在眼前交叠出现,“贫僧。。。”
  “阿绯。。。。”
  “施主。。。”
  “阿绯。。。。”
  半梦半醒之间,她猛然惊醒。梦里,无脸和尚竟然对她笑了,那张脸分明是白日里男人的脸。流莺拍着自己脑袋,“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耳边忽然传出一声婴儿的啼笑。
  流莺低头,见阿宝闭着眼,咧嘴笑着,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梦到什么了。
  隔日,当谢留风见到禅机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跌到地上去了。他围着禅机转来转去,“僧衣、僧鞋、佛珠,居然还剃了个大光头。禅机,你想不开,又要出家去?!”
  禅机出门去,“贫僧告了长假,谢指挥使要一同听戏吗?”
  谢留风追上来,“你这样,去听戏?”
  禅机笑,“嗯。”
  “稀奇了,你居然也会笑。”
  这身僧衣,他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僧衣上身,仿佛回到了当初被阿绯追着跑的时光。那段时间的阿绯辛苦,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只记得他为僧时的样子吧。
  禅机已经很欣慰了,从前她脑受伤只记得自己叫阿绯,这回还能记得她喜欢的人是个和尚。
  整两日,禅机都在惊蟾坊出现。他没有见到流莺登台,但他有耐心,台柱子,总有上台的时候。惊蟾坊的伶人嬉笑,出家人怎的也来听戏?男欢女爱的唱段和尚也能听吗?
  禅机念一声阿弥陀佛,“贫僧亦是红尘客。红尘客又为何不能听红尘戏?”

      
第75章 和尚
  第七十五章和尚
  银狐早就看见了禅机,明晃晃的一个和尚杵在一帮子男男女女中,怎么会不显眼?先前他披头散发红衣装的妖孽打扮,银狐没认出来,这下他剃了头穿上僧衣,银狐就是再健忘也把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去年与流莺一同入盛都的那个和尚吗?
  银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转头吩咐惊蟾坊三天不许排流莺的曲目。结果还没到三天时间呢,在座的看客忍不住了,“流莺呢?叫流莺出来唱!”
  “就是,她不是台柱子吗?”
  杯碟敲得乒乓响,“咱们要看流莺!”
  “对——”
  原本流莺的戏排在明日,银狐愣是找借口给她推回去了,说是后日再唱。流莺也不问原因,后日就后日。阿宝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很是能哭。她正好分不了心。
  第三日,银狐在后台掀开幕布一瞧,呵,和尚又早早的来了,等在最前排中间的看座上。银狐鼻子里哼一声,“他都是什么时间来?”
  “回老板话,好几天了,那和尚都是咱们一开门就来了。”
  银狐不是很高兴,“前排座位,收双倍价钱!”说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走了。
  和尚耐心地听过一场又一场,中途尚与身边人交流。终于,等到报幕小子高声报曲目,曲名叫做《长恨歌》,讲的是前朝皇帝与宠妃的悲剧爱情。主唱流莺。
  台下一片欢呼,掌声如雷鸣。这里面有多少人是真正冲着品曲子来的?并不多,多的是来听个故事,听个热闹,看一看台上的俊男美女。
  偌大的台面,有一瞬间的安静。台上烛笼忽然寂灭,继而红绿交织的灯光缓缓亮起,像美人抬颈,虽慢却极美。灯光聚集在舞台中央,待得灯光突然大亮时,鼓乐起,台中俨然有英姿甩起水袖。她身为女子,扮的分明是男装。凤眸飞扬,长眉入鬓,夸张的斜红绝艳四方,那雪白广袖轻甩,一身五爪金龙帝王袍,端得是一个锦天绣地的俊朗。
  烛笼骤灭,再次渐起时,她缓缓抬眸。。。。
  禅机屏住了呼吸,待得台上的“帝王”睁开那双且悲且凄的双眼,禅机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那颗哀戚已久的心,终于活了。缠了佛珠的手,紧紧地抓住圈椅的扶手。
  他从来没有听过阿绯唱曲,他知道阿绯耀眼,却从来不知道他的阿绯会站在烛火齐聚的地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鼓乐起,流莺开嗓,“汉”字扬起: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唱词乃是一首诗。这首诗,禅机知道。乃是前朝诗人香山居士所作,叙述了前朝皇帝与宠妃的爱情故事,但这故事禅机并不喜欢它从阿绯的口中唱出来,因为它是个悲剧。
  帝王水袖忽转,眉间伴思恋: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长眉婉转,恍若忆起心中美人,情谊难掩饰。
  禅机的眼睛不曾离开台上的流莺,仿佛令她生出眼中情谊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唱词中的杨妃。
  台上人脚步轻挪,浓重描画过的凤眸微转之间忽顿,待看清了前排中央的一身僧衣的光头禅机,流莺险些脚步错乱闪了自己的腰!那假和尚居然还冲她微微弯唇。
  芸芸众生中,唯有他一身僧衣手持佛珠,想让人忽视都不可能。流莺心神微散,粉彩妆容看不出异样,她心底却翻腾起来。这男人怎么知道她梦见和尚了?这男人怎么知道梦见的和尚脸就是他?这人故意的吧!
  鼓乐扬起,唱词自流莺口中缓缓而出如流水,水袖轻甩如行云: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短短两句,唱尽贵妃在明皇心中的闭月羞花色;短短两句,道尽明皇无尽的倾慕。
  禅机在台下,台上的人却不知道在和尚心中,阿绯才是百媚无人比,阿绯才令世间粉黛消了颜色。鼓乐正到情深爱浓时,流莺抬眸无意间撞上和尚的目光。
  那目光灼灼,深情一片,不离她半寸。流莺内心微颤,差点忘了唱词,但她掩饰的好。几步之间她已经险些出了两次错,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本就懊恼,却见台下的和尚以拳遮唇,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
  流莺起了气性,要不是她不想砸了自己的牌子,她一定立马翻白眼给他。流莺的脾气上来了,偏就要拿出本事来叫他看看。
  英姿变换,朱唇轻启,眉眼爱怜: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鼓乐却忽转意境,流莺唱: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禅机看着她,那句“始是新承恩泽时”令他想起那夜在葫芦肚小院,阿绯将自己交给了他。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但他不是明皇,阿绯亦非杨妃。
  流莺颜面而泣,唱道: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仿佛她就是那帝王,唱的就是她的故事,道的就是她的痛。
  流莺并不喜欢婉转缠绵男欢女爱的唱词,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长恨歌》时,仿佛受了蛊惑,情不自禁地将它唱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花钿委地无人收,君王掩面救不得”,她看着,在唇齿间一次次辗转,不知为何,那种绝望的悲戚,她竟深深的感同身受。似乎曾经的她经历过这样的永远的诀别,她爱的男人,看着她死去,痛斥天地后,流下永恒无望的眼泪。
  当一个男人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女子死前又该当如何悲恸?她无法用语言描绘,可当那浓重的绝望向她袭来时,流莺便决定要唱此曲。
  鼓乐悲哀,台下曲客神情哀哀。
  流莺眼角余光瞥见那光头假和尚。却又是满心糊涂了。和尚眸中有深意,深情且在,但那眼中深藏的悲与思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也对这唱词深有感触?亦或者,曾有一名女子令他爱的深切,却最终失散了吗?
  流莺不得而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烛笼光彩逐渐暗淡,洞箫悲凉,在曲客之中忧忧流淌。帝王凄凄倒地,广袖铺地,长发缭乱。他孤独地看着偌大的长生殿,低低惨笑,多想再见他心爱的杨妃一面。与她绾发,与她画眉,与她咬耳私语。
  他低唤,“玉环啊。。。。。”
  那声低唤在长生殿中回响,只是啊,他的杨妃再也听不见,只留帝王一人在人间。。。。
  爱妃再也寻不得,帝王倒地,他唱与玉环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汉皇与杨妃的约定,前世今生,碧落黄泉,他都想与她天长地久。。。。
  君王含笑闭目,烛光寂灭。。。
  禅机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台上流莺躺倒的地方,他知道那片黑暗里躺着他的阿绯。他庆幸自己不是汉皇,阿绯不是杨妃。
  他比汉皇幸运,汉皇的杨妃永远地消失天地间,而他的阿绯,回来了。。。。
  烛笼重新亮起,台下的曲客这时候才想起叫好。
  掌声如雷鸣,台下一片叫好声。
  流莺弯腰谢幕,抬起头时,那假和尚的目光仍旧在自己身上。流莺看着他,忽然感到胸口沉闷,一口郁郁之气吐不出来。
  她转身离开时,正瞥见坊间的小厮捧着一捧梅花跑来,弯腰听和尚说话。
  她在后台卸妆,拆了头发。一捧新绽的梅花摆到了她的妆台上。流莺转头,正是那假和尚立在身旁。
  和尚说,“今冬开的第一株寒梅。”
  流莺喜欢梅,银狐觉得她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酸”。流莺知道自己不是,却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她看着梅花时总觉得有种特别缱绻的感情在里面,似乎与一个人有关。
  流莺说,“为什么送我寒梅?”
  和尚立在她身侧,铜镜中映出持着佛珠的和尚与一身戏服的流莺。和尚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变得越加柔和,他说,“因为我们定情在梅林中。”
  珠钗翘头的珍珠微微颤动,流莺想起他那日乌发披散一身大红袍,在酒肆中半醉半醒间,眼中流光盈盈,朱唇润泽,明明风骚到极致,今日却又一身和尚打扮扮情深。。。。。
  流莺转回身,低声,“假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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