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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筑鸾回-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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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一鸣沉思:若告诉她,她一介韶龄弱女有什么能耐,届时若冲动去寻她妹妹,惹出什么篓子来,灏必会出面来收拾。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继续住在府中,日后再找个机会下手让她死于“意外”,那才是上上之策。遂道:“令妹身在何处,老夫还当真不知,不过老夫奉劝你一句:识相的话就离他远一些,否则,你以后如何死的,怕都不知道呢。”
  
  。。。。。。。
  
  “郑娘子回来了,”春溪端来一碟杏花糕,吟吟冲她笑道:“厨房新做的杏花糕,郑娘子快尝尝。”说罢伸手递了一块给郑媱。
  
  郑媱接过拿在眼前打量,并不食,突然掰得粉碎。

  “郑娘子?”春溪诧异,“你在干什么?”
  
  郑媱缓缓抬眸:“若有一日,你被人逼急了,没有退路可选了,会不择一切手段对我下毒手吗?或者在一块糕点中,或者趁寂静无人时将我推下池,又或者,在我熟睡时悄悄溜进来一刀插在我心上。。。。。。”
  
  “娘子在说什么胡话?”春溪一惊,“难道是怕奴婢下毒?奴婢,奴婢怎么可能?”来不及放下玉碟,她忙跪地道,“郑娘子是不是那日受到了惊吓?奴婢早就说过,奴婢就是死也不会出卖相爷和郑娘子的。”
  
  “你是不会出卖曲伯尧,但你却要找机会杀了我,即便你本意不想!”
  
  春溪眼睛瞪大:“娘子何出此言?前些日子里奴婢一直尽心尽力侍奉娘子,若有意谋害娘子,在娘子生命垂危时,经手的汤药里便可以做手脚。”
  
  “你当然不敢在汤药里做手脚,”郑媱笑,“我若是喝了汤药死的,经手的人岂不是难辞其咎?”
  
  “难辞其咎?看来,娘子倒是很自信,”春溪忽然笑了,打翻手中的玉碟:“语气如此笃定,看来郑娘子心里倒是对相爷的心意明白得很!”
  
  郑媱别过头去不答。
  
  春溪悄悄拾起一碎玉瓷片握在手中,质问郑媱:“你何时怀疑我的?为什么会怀疑我?我自认为做得够小心谨慎了,相爷似乎从来都没怀疑过我会对你不利呢。”
  

15、借刀(已修)

“之前你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我本来没有对你起任何疑心,可那日,卫夫人与我谈话时,你明明是在外候着的,却故意引来吕梦华,让她听见冲进来,你是想借刀杀人;还有那日,你放锡奴入被为我取暖,锡奴里盛的都是木炭,一个屋子里通常就放两只锡奴,且不能闭窗,否则会出现胸闷、乏力之症、甚至会窒息死亡。你却闭了窗,又拿了两只过来,你过来为我掖被,实则是想封住我的穴位,让我无法动弹。待我窒息死亡后,你再悄悄取走锡奴,那死因可查不出来。当然,你也是受了他人的指使,他让你找机会杀了我,你很聪明,心知你若杀了我你自己也要死,你不想死,所以也想借刀杀人,于是就刻意为吕梦华制造了很多挑衅的机会。比如池苑那日。。。。。。”
  
  春溪笑:“郑娘子看上去真不像你的外表那般柔弱。好吧,的确是这样,你尽管去告诉相爷,相爷一定会将我杀了,那时你便高枕无忧了。”
  
  “我不会告诉曲伯尧,”郑媱道:“我听你说起你的身世,想到了我妹媛媛,所以不想你死。”
  “你信我?我若说我是编来骗你的,目的只是为了博你的共鸣,取得你的信任,你信吗?”
  “我不信,”郑媱道:“你跟我讲你姐姐的时候,你的眼睛是没有说谎的。”
  
  春溪敛下目光:“我也不信,既然你猜到了我受了人指使想杀你,你还不去告密,要放我一马?”

  “当然是有条件的,”郑媱说,“你先把你手中的碎玉片扔了吧,我可不想再亲眼看见谁死在我跟前。”
  
  竟被她发现她要自裁了,春溪踌躇,却听她问:“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心甘情愿地为曲伯尧那种人卖命?我的条件就是要你告诉我原因。”
  
  “不为其他,只为忠义。”春溪说着,手握碎瓷的力道渐渐松了。
  
  “忠义?”郑媱愣了下,想到了父亲,迟疑着点头:“我不会拿你怎么样,你也不必惊慌。接下来,你背后的人指使你如何害我,你亦遵照他的吩咐便是。”
  
  “为什么?”春溪难以相信。
  
  “为什么?”郑媱狠狠瞪了她一眼,语气一凛,“你不照做难道你自己想死吗?”
  
  春溪眼眶一热,挑眉问:“你难道不害怕?”
  
  “怕,为什么不怕?”郑媱目色朦胧,咬牙说:“暗箭最难防,入肉时,会痛。”
  
  夜。。。。。。
  
  曲伯尧将更下的衣裳捧在鼻端嗅了又嗅,仿佛还能嗅出几个时辰前抱过的那女人的味道。
  
  一方绣帕忽然从袖中滑出,旋转着落于地面。曲伯尧拾起来,掸了掸灰尘,榻上躺下细细瞩目,一双夜合花,两滴血。
  
  那方绣帕是她与魏王定亲之前的仲春,他乘着小楫亲手从相国府墙外那丛胡枝子上取下来的。以血盟誓,算是定情信物吧,绣帕上浮现出那个女人明媚的笑颜。。。。。。
  
  他将绣帕慢慢移近鼻端轻嗅,属于她的气味早已不在,他所嗅到的,全是他自己的双手沾染的血腥之气,翻来覆去无眠。
  。。。。。。
  
  三年前,郑相国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浮现在他脑海,他的脸和声音一样扑朔迷离:“你?留在相国府做一个教书先生,真是屈了你的才华,也屈了你的身世,灏,你说是不是?”

  “竟被您发现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本相以为,你与媱媱走得太近了些。媱媱的夫婿,必是在王侯将相中精挑细择,但绝不可能是你,灏。更何况,你根本不是真心待她,你是回来复仇的。。。。。。你父从前救过本相一命,如今,本相不想杀你,也不想去陛下跟前揭发你,算是还你父的情,你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
  
  落木萧萧中,她两手绞着裙角,把头压得低低的,咬白了唇:“那先生走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二娘子及笄时。”

  “一言为定。”

  望着她红润的腮边斑驳跳跃的深秋光影,他遗憾:“一言为定。”
  。。。。。。
  “先生。。。。。。骗人。。。。。。骗人。。。。。。”
  。。。。。。
  
  “奸人虽死,可奸佞未绝,奸佞一日不绝,将难以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
  
  雨声滴滴霖霖地响了彻夜。
  
  刑部尚书张耀宗一大早立在右相府正堂等候曲伯尧,等了许久终于见他露面,曲伯尧面色沉暗,看上去似有些无精打采,张耀宗便迎上去问:“右相大人这些日子是不是太过操劳了?”
  
  “不是,”一夜无眠的他揉了揉额,“夜里雨声太大,我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了。。。。。”
  
  张耀宗诧异,他倒觉得晚上下着春雨时才睡得香。咳了咳正色道:“右相大人,那窦巍贪财,打通了阮明晖手下的人,每有官银新入库时,便会挪走一些,每次挪走的数目不多,都会藏在自己府中的地窖里,暗地里再慢慢熔掉重铸成碎银。而阮明晖一直是知道的,但因为阮明晖的儿子在兵部当差,他不想与窦巍交恶,所以视而不见。昨日,在窦巍府中搜出了未及熔掉的官银,有最新一批的,还有以前的,证据确凿,可以定他一宗罪了。”
  
  “很好,”曲伯尧问,“那阮明晖呢?虎吟台刺杀一案怎么定的?”
  
  张耀宗道:“刺客死了,没有更确凿的证据证明背后主使是阮明晖,不过阮明晖也没有办法澄清自己不是,因为刺客身上那封书信字迹如他亲笔,是他与刺客来往的铁证。而且刺客生前是窦巍手下的侍郎,深得窦巍信任。因此,陛下甚至会怀疑窦巍也密谋了刺杀。就算陛下没有生疑,阮明晖包庇窦巍的罪也是逃不掉的了,右相大人看——”他话未说完,抬起目光去征求曲伯尧的意见。但见曲伯尧伸手捻了一只和阗白玉杯,玉石之泽在他眼底变幻莫测:“倘若,现在有阮明晖从前与郑崇枢暗里互通的书信呢?”
  
  “互通的书信?”张耀宗疑惑不解,“右相大人的意思?是。。。。。。再临摹嫁祸?”张耀宗想了想,又道:“陛下猜忌心重,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千。若是也能临摹一封郑崇枢的‘亲笔’就更好了,那样陛下对阮明晖的猜忌心就更重了。”
  
  曲伯尧道:“你且回刑部去,酉时之前,会有人将书信呈去给你。”
  
  张耀宗颔首,离去之前忽然又止步回身问他:“微臣有个疑惑,若此番窦巍和阮明晖都下台了,新任的尚书会是谁?陛下会用右相大人安排的人吗?”
  
  盛了茶,曲伯尧依然将那和阗玉杯拿在手中旋转着打量,张袖掩面,呷了呷:“不用也得用!”
  
 
16、脱胎(已修)

张耀宗离去后,曲伯尧一人孤坐,以手撑额,不知不觉竟打起了盹儿。春阳从门里耀入,一束光点亮无数细小的尘埃,映照在他明朗的额前,半晌似有一片阴翳遮了过来。
  
  察觉面上好像有女人的影子在跳跃,曲伯尧猛得睁眼,没想到来人竟是郑媱。匆忙收起他的狼狈,他几乎是一跃而起,挺直了胸膛,俯视着她,半晌才自干涩的喉里挤出了一句:“媱媱。。。。。。”
  
  郑媱的眼波似不易察觉地泛了一下,开门见山便冷冷道:“媛媛在哪里。”

  一盆冷水浇灭了所有期待,曲伯尧眸光黯了黯,握了握拳头,侧过身去,绕着她踱步打量:“想知道?”

  “想知道。”
  
  他点头,踱着踱着忽然于她背后顿下脚步。
  
  听不见脚步声,她微微侧了脸,猝不及防地与他贴过来的脸相擦,他将唇贴在她的耳垂轻轻吹气:“知道之后呢?”
  
  郑媱沉默不语,只觉后背的脊骨上泛出一层细细的栗子来,双肩忽然一沉,身体往前一倾,蓦地被什么烙铁般的灼热从后头抵住。整个人登时如木偶般僵住,蓦然反应过来去推,肩膀却被那双有力的手扣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背后的男人缓缓在她臀部摩挲起来:“若我告诉了你,你是不是想逃呢?”
  
  郑媱脚底轻飘飘得打颤,寒噤沉沉袭来,慌得伸手去掰那压在肩上的双手,怎么也掰不动,却被压得愈紧:“说!是不是想离开我?”
  
  脚步声自外头响起,郑媱慌得侧首,一扇门未阖,卫韵恰自未阖的门外经过,羞愤地涨红了脸,她低声咬牙怒斥:“拿走!”
  
  他伸足一勾,一矮杌子被掀起,疾疾向门边砸去,半扇房门立刻被阖在外头。
  
  趁他分神之际,她迅速蹲身,从他手中溜脱后拔腿便跑,眼见就要到了门边,那人忽然高喊了一句:“我可以告诉你。”脚步又顿住。
  
  “不过有个要求,你若答应了我的话。。。。。。”
  
  “什么要求?”郑媱不敢回头。
  
  脚步一声比一声沉重,地上的影子慢慢叠来,头顶的阴翳逐渐将她笼罩,指尖触及她的腰肢,他慢慢靠近,压低的声音如同沉沉的暮霭,低迷而浑浊:“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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