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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供-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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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银芬有点像要坐起来的样子,但她实在是无法坐起来了。丹玲说,你想坐起来,是么?你不要坐起来!你如果一定要坐起来,我来扶你吧。    
      丹玲坐到王银芬的床头,王银芬说,小刘为她请了一个保姆,他让保姆代替他的工作。他今天没有来,她说。    
      丹玲安慰道,他一定很忙。    
      王银芬说,我应该早点死掉!    
      丹玲说,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你是大姐,你要为我们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王银芬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她的脸上非常光滑,因此泪水几乎无法在她脸上停留,它们以很快的速度滑进她的耳朵里去了。    
      老保姆摇了进来,说,怎么又哭啦?不要哭,不要哭,你要总这么哭,我也做不下去了。    
      让我们回到电影院里。这个时候,站着的周怡重又坐了下来。她坐下来之后,转过头去看着右侧的男人。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的脸很白,长得很英俊,甚至称得上是漂亮,他漂亮得都有点女气。他的目光与周怡对接着,他对她笑了。而周怡,也对他笑了笑。她对他说,你不要摸我的屁股!    
      这个人用他刚才摸周怡屁股的手,把她的小手捉住了。周怡感到他的手滑腻腻的,手指像章鱼一样灵巧地运动着。周怡忽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抽搐起来。她剧烈地抽搐着,使电影院的座位都嘎嘎作响。她把这个握着她右手的人吓得不轻,他几乎是怪叫起来。后来两个服务员来了,两道手电筒的光,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把周怡照亮了。大家都看到了,周怡的脸部也在抽搐,嘴里则源源不断地吐出白沫来,像一只硕大的螃蟹。    
      


雨夜花(七)

    9    
      周怡的手术,进行了将近十五个小时,从上午九时起,直到深夜。周怡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还用了冬眠灵,她就渐渐平静下来,睡着了。她确实太紧张了,当她听说要动手术之后,就一直烦躁不安。她几次取出纸笔,要写几份遗书,但每一次都失败了。她说,她的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同时还伴有晕眩。就像是晕车,她说,不,比晕车还要厉害,就像是躺在颠簸于大海之上的船上。她说,写几份遗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从小就不怕写作文,她写起作文来,从来都是不用打草稿的。加上,现在她觉得自己多半会死在手术台上,已经是不久于人世,无疑是有话要说,给母亲的,给那令她感到既遥远又陌生的父亲的,还有,还要写一份给她的同学于凌峰。可是,她一拿起笔,头就痛得不行,胃里翻江倒海,直想呕吐。她确实一个字都不能写。为此周怡感到万分痛苦,她诅咒头颅里那颗土豆一样的肿瘤,她仿佛能够看到,它正在不顾一切地疯长。它也许用不了几个小时,就会长得像她的脑袋一样大,它会“破土而出”。也许等不到手术,它就会让她双目失明,使她疯狂。她扔掉纸笔,用拳头敲着自己的脑袋,她不顾同室病友丹玲的劝阻,无情地敲着自己长着光滑前额的好看的脑袋。后来她居然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她在墙上撞出了很响的声音。在丹玲看来,周怡已经是疯狂了。但是丹玲劝不住她。丹玲曾向王银芬投去求援的一瞥,但她看到王银芬像是一个死人,笔直地躺在病床上。丹玲于是不得不把医生叫来。这个病区所有的医生都来了,护士长也带着两名护士跟了过来。周怡用了药,才渐渐平静下来,很快她就睡着了。    
      周怡睡着之后,丹玲听到了低声的哭泣。哭声是王银芬发出来的。丹玲走到她的病床边,发现她泪流满面。    
      一个上午过去了。将近中午的时候,周怡的母亲周兰青终于支持不住了,她脸色煞白,像是电影中化妆得有点夸张的病人的脸。她被送到医院招待所去休息了。医院的招待所位于潮湿的地下室里;周兰青被人搀扶着走入地下室,她就这样从地面上消失了。    
      丹玲一直静静地在手术室外的一个角落里坐着。她坐在一张红色的塑料椅子上,椅子的红色非常鲜艳,让人联想起鲜血。丹玲不明白医院为什么要在这里放这种颜色的椅子,如果她不是一个病人,如果她没有坠入到今天的生活里,她一定会在碰到院长的时候问他。院长也许会笑着对她说,哈哈,你真细心!    
      浓重的睡意向丹玲袭来,她终于在这张大红的椅子上睡着了。在梦里她看到自己的头发忽然全白了,白得像湖边的荻花。风吹着她的白发,阳光的照射使它看上去更白,白得像银,白得耀眼。一阵很大的风吹过来了,它把她的白发一下子吹走了。她的白发被吹散,在空中飘来飘去,最后一根都不见了。丹玲这时候看到了自己的光头,她的视点已经悄然到了她的身体之后,在一个距她不远的地方,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的光头,如何在夕阳下反射出一道金光。这道从她头皮上射出的光,使躲在不远处的她的眼睛,感觉到了刺伤。她不得不闭上眼,同时用双手护住自己的眼睛。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双眼刺痛,仿佛那强光穿过她的手掌,穿过她的眼皮,箭一样刺痛她的双眼,使她的眼睛流出泪来,流出血来。    
      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左侧坐着一个男人,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丹玲一睁开眼,看到了他,却还以为是梦中的情景。你该去休息了,男人说,由我在这儿等小怡,你放心好了。    
      你是周怡的父亲吧?丹玲忽然感到紧张起来。    
      男人说,是啊,我们不是见过面了么?    
      丹玲一阵恍惚,她喃喃地说,你忘了一本杂志。    
      周怡的父亲说,什么杂志?你上次好像也这么对我说。    
      丹玲对他充满歉意地笑了笑,她感到自己的脸腾地红了。    
      我姓冯,周怡的父亲说,我们离婚之后,小怡随她母亲姓了。    
      丹玲说,我知道,你是个作家。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丹玲感到,自己的心脏,一直在不安分地乱跳。这个男人,这个她作为护士第一次接触到的病人,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她的身边,他正在擦拭自己的眼镜,擦他镜片上伤心的泪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保存着他当年留下的那本杂志。她也许该问一问他,那本杂志,是他不要了呢,还是忘在了这儿?她不知道把它翻了多少遍,她读了上面所有的文章,而那篇署名“冯其”的散文,她几乎能够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而他对这一切,当然是全然不知。现在,他就坐在她的身旁,她可以告诉他,她一直保存着这本杂志,她还可以背给他听,她能非常流利地把他的散文背出来。他会因此感到惊喜么?他能想起当时的情景来么?他还记得这样一个护士么?一共给他扎了三针,才把针头刺进他的静脉。他对她难道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么?    
      丹玲感到自己的头皮发痒。藏在那顶粉红色帽子下的她的头皮,这时候痒得不行,仿佛有许多虱子正在上面集结,在她稀疏的发间爬来爬去。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帽子,生怕它会突然掉落下来。她警惕地看着冯其,好像他会突然伸出手来,把她头上的帽子揭去似的。她的头皮在发痒,稀疏的头发正在一根根相继脱落。它们甚至正在她的帽子里头腐烂,被无数的虱子搅动,发出难闻的气味。她掀了掀鼻翼,好像真的闻到了这股臭气。她偷偷地看一眼冯其,看他眉头紧皱,好像也闻到了从她帽子底散发出的臭气。丹玲再也坐不下去了,她突然站起来,双手捂住帽子,就逃离了手术室。她跑到厕所里,蹲下来伤心地哭了。她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一双眼睛里竟能淌出这么多的液体来,连丹玲自己都感到吃惊。    
      周怡躺在床上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她还没有醒过来。要耐心,医生说,要有耐心。可是许多人的内心,都以为周怡差不多就要变成一个植物人了。她安静地在床上躺着。周兰青告诉大家,周怡平时的睡相可没有这么好,她睡着之后,平均二十分钟就要翻身一次。她还会说梦话和打鼾,她甚至还磨牙呢!可是,现在她是这样的乖巧,平躺着一动不动,她就像那个中毒之后的白雪公主,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要睡到哪一天,不知她到底还会不会醒来。    
      这些日子对于丹玲来说,也是非常难过的。每天晚上,她病床边的地上,都睡着周怡的父亲冯其。他睡在一张草席上,他不打鼾,他睡在那里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来。丹玲相信,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只是躺在草席上,却并没有入睡。他一直躺着,却不入睡,那么他究竟在干什么呢?他连眼镜都不摘下来,躺着想他没完没了的心事么?丹玲因此也不敢弄出一点声音,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连翻身都是悄悄的,小心翼翼的,惟恐弄出什么声响来。她的耳朵警觉地听着病房里的所有声音,周怡的呼吸声,王银芬保姆的鼾声,以及王银芬放屁的声音。惟独没有冯其的声音。睡意向丹玲袭来,但她还是坚持着不让自己这么快就睡着,她希望能在冯其入睡之后再睡,她想听到他的鼾声,要是能听到他的梦话,那就更好。但每次,丹玲都不知不觉地跌进了梦谷,等她醒来,天已经亮了。她轻轻地移动自己的脑袋,将头移到床的边沿,偷偷地向地下一看,冯其已经不在了,他的席子也早已卷走了。    
    


雨夜花(八)

    10    
      王银芬感到无比的悲哀;她积攒了一个多星期的十几颗安眠药,一口吞进去之后,还不到三秒钟,就哇地一下吐出来了。它们当然还没来得及溶化,它们被喷吐进痰盂里的时候,居然丁丁当当地撞出金属的声音。大珠小珠落玉盘,王银芬的脑子里,非常可笑地浮出了这么一句诗,真是悲哀啊!    
      她现在真正是求死不能。连死的能力都没有了么?除了将毒液,或者超量的安眠药注入静脉,就无法将自己毒死了。可是,谁会来帮她这么做呢?谁会愿意为她打这么一针呢?那不成了杀人犯了么?    
      小刘已经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了。这个消息终于传到了王银芬的耳朵里。按照常理,如果消息传遍世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不知道的话,这个人就只能是王银芬。不要说她病重如此,即使她是一个健康的人,她也不会轻易得到丈夫有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消息。谁会把这样的消息告诉她呢?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人,一定是别有用心的,是恶毒的。    
      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说王银芬的保姆是一个恶毒的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过于善良的老人。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决定要让在她眼里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王银芬知道真相。正是由于内心的善良,才促使她这么做。她觉得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隐瞒这一消息是残酷的。她非常具体地向王银芬描绘了病房外所发生的一切。她说,先生(她一直把小刘称为先生)带着那个女人走了。她将嘴巴凑近王银芬的耳朵,说,先生来的时候,就是跟她一起来的,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她一直站在病房外头,她是不敢进来,她要是跟他一起进来,这个女人的脸皮就太厚了,比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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