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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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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葆兰。葆兰无力说话;做做手势;要阿米休息。阿米因为连续几天辛苦焦虑;隐隐地还能记住医生的话;却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惊醒;阿米再入产房;见陈妈正对着葆兰耳旁说什么。他走过去;小心问候;葆兰紧闭其口;问了半天;她只是用手指点点自己的嘴。阿米终于明白她是想吃东西;连忙让陈妈去热粥。接生婆在一旁走来走去;葆兰挥挥手;嫌她烦。接生婆走近;碰了一下床;葆兰又挥手;那意思似乎要撵她走。不一会;热了一小碗粥来;陈妈要喂;阿米接过碗;亲自用小汤匙喂。一边喂;一边安慰葆兰;叫她别怕;又说天亮了;就送医院。葆兰很长时间未吃食物;吃了一小碗粥;还想吃。阿米刚想说婴儿怎么怎么;接生婆示意;说葆兰气色不太好;又让他给葆兰搭脉。葆兰果然一阵难过;想吐;吐不出;大口喘气;边喘;边咽。接生婆说快给产妇闻白醋;因为白醋可以安心。阿米大惊失色;眼见着接生婆和陈妈忙成一团;也帮不上忙;双手紧紧抓住葆兰;口口声声说:“葆兰;不要紧的;你不要怕。”葆兰整个身子一软;显然是晕了过去。周围的人一起大呼小叫。过了片刻;葆兰睁开眼睛;问:“这是在哪?”又问阿米:“你;你是谁?”接生婆和陈妈更慌;大叫不好;说产妇说胡话了。华太太和斯馨也被吵醒;加上别的佣人;一起拥了进来。葆兰此时已闭上眼睛;千呼万唤不回答。用醋熏;用手拍脸颊;都无反应。正是黎明时分;下着湿漉漉的雾;太阳缓缓从远处升起;旭日之光被隔在高高的围墙外面。华家的院宅依然一片幽暗。婴儿的哭声突然不祥地刺耳般响起;更添了一种混乱之中的热闹。阿米已经唤了不知多少声葆兰。葆兰脉息犹存;脉息犹存的葆兰毫无知觉。太阳慢慢往上升;慢慢地;步履艰难。没有风;没有云。葆兰的身体渐渐变冷。“葆兰;葆兰!我;我害了你呀;葆兰;”阿米失声痛哭;手抓紧了葆兰;浑身发抖;“要;干吗要;要让女人生孩子;为什么不让我来生;让我来吃这个苦;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女的?葆兰;葆兰!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哭哭停了;一动不动地搭葆兰的脉;泪流满面;轻轻地、聚精会神地搭着脉;惟恐感受不到越来越弱越来越微弱的最后的跳动。太阳依然慢慢地往上升;往上升。

第四章

每次走过秦淮河;斯馨都忍不住要去看那间临水小房子;矮矮的;房顶上放着大大小小的花盆。秦淮河水早已发黑;像油;像洗锅的汤;漂着死猫死狗;死老鼠;鸡肠子鱼肠子;菜叶菜帮;烂苹果烂梨;浩浩荡荡悠悠闲闲从桥下过。那临水的小矮房子顶上老是开着鲜花。路灯刚亮起来的时候;独身女人在街上走过;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妓女。并不是所有卖身的妓女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嫖客的口味各色各样;有的喜欢看上去像良家妇女;有的喜欢看上去像女中学生。斯馨连续几天从一条街上走过;一位戴眼镜的先生显然对她很中意;每次都尾随在她身后;一直跟着她走完第二条街。路上还有别的行人;戴眼镜的先生不像太有什么恶意的样子;经常见得到有嫖客在和妓女调情;嫖客在问价钱在还价;妓女在笑在骂;斯馨从这经过;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有些后悔。报馆紧挨着一家棺材铺。棺材铺老板是报馆主编的远亲;辈分上棺材铺老板要吃些亏;因为报馆的房子是租棺材铺的;棺材铺老板称呼报馆主编叫老九。老九是报馆主编在家的大排行。棺材铺老板对人家提起报馆;老是说“我们家的报馆”怎么样怎么样。斯馨站在街对面;看得见人从报馆进进出出。棺材铺的门板已经上了;那门还隙开着一道缝;昏昏黄黄有盏灯;灯下一个小伙计;不是劈劈啪啪打算盘做账;便是伏案睡觉。有时来了生意;就看见人苦着脸进去;棺材铺老板堆着笑脸出来迎接;人簇拥在昏黄的灯下;谈生意。小伙计突然过来把门大开;用一张长凳顶住门;轰轰烈烈将棺材请出去。进出报馆的人;按说这种场面已见惯;依然憋不住好奇心;兴致勃勃看热闹;眼睛看着;伸出手指指点点;有说有笑。报馆是一扇铁门;铁门上有一小铁门;供人钻进钻出。院子很小;有一个露天梯子。是房间都开着灯;吃报饭的人都是夜猫子;别人打算睡觉了;上夜班的刚陆陆续续来报到。斯馨听人说;江东弟子每天晚上都要来报社送稿子。江东弟子是斯馨最喜欢的一位小说家;只要是他的小说;都爱看;反反复复地看。他的小说一向在这家报纸上连载;每天几百字;已经连载了好几年。斯馨不知道江东弟子长得如何模样;几年小说读下来;她只能想象他应该怎样怎样。英俊潇洒这一点自然不用说;斯馨觉得在漂亮这字眼之外;江东弟子脸上应该有一种愁苦之色。他的小说老是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哀;男女主角总在一种苍凉的气氛中了结;爱是一种悲剧;不爱也是一种悲剧。故事难免重复;正因为重复;斯馨从作品中不断看到作家本人的影子。这影子虚虚的;又非常实实在在。文人喜欢发牢骚;就像伤风感冒的人容易打喷嚏。江东弟子休去的老婆不算;有名正言顺的一妻一妾;有一打子女;外面的几个姘头又时常向他讨钱。作家收入;全靠笔耕;江东弟子颇有些才名。砚田所得还算丰富;敌不过许多嘴抢饭吃。妻妾争吵;儿女斗殴;他所有的怨恨便发泄在文章上。他的小说;向来是鸳鸯蝴蝶一路的;不太容易扯到政治上去;他这一发泄;从历史上找出个秦桧来恶骂一通。一骂;有人打小报告送到当局。当局自然很恼怒。有人又把当局恼怒通风报信告诉他。江东弟子有些害怕;笔锋一转;恶狠狠地大骂岳飞。老百姓读了报纸觉得滑稽;纷纷写信去报社质问。江东弟子只好要报上解释;说秦桧和岳飞是一路货色;又说秦桧是投降路线;一投降;老百姓日子就好过;岳飞好打仗;一打仗;老百姓便害怕。当局于是大光之火;明知道江东弟子的文意所在;以谩骂忠良为由;向报社提出警告。宪兵队做得更彻底;干脆将江东弟子捉了去;连夜审讯;有罪无罪;关了一星期。报上连载的小说因此中断。报社发了一条消息;说江东弟子言论有碍治安;已去宪兵队解释;不日就可以放出来;小说还将继续连载。过了一星期;连载的小说果然继续下去。故事突然发生了戏剧性变化;男主角被一个坏人诬陷;进了牢房;女主角打算牺牲自己;救男主角出囹圄。斯馨一直密切注视着事态发展。江东弟子大骂秦桧时;她感到吃惊;恶骂岳飞;又感到疑惑;等到被捉;她的焦虑程度;绝不次于他的妻妾儿女。多少年来;斯馨总是在读他的小说;他的小说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早就知道他天天要来报馆送稿子。作为一个热心的读者;虽然对江东弟子的私生活所知太少;但是斯馨始终在留意任何和他有关的文字。关于宪兵队的种种传闻让人心惊肉跳;她实在按捺不住亲眼见见江东弟子的愿望。一连几天;斯馨都在报馆门口徘徊。这场面和江东弟子一篇小说中的某个细节十分仿佛。她按照自己的愿望想象他应该是什么样子;又按照想象中的模样;一一核对进出报馆的人。她并不准备向人打听究竟谁是江东弟子。江东弟子是谁说穿了一点都不重要。斯馨只是要形式上想见见他。她只要求自己觉得已经见到他就心满意足。有一位既瘦又高的年轻人很中斯馨的意。他如果就是江东弟子;显而易见的太年轻了一些。在任何一家报馆门口都可以见到这种文绉绉感觉良好的年轻人;大大咧咧穿件长衫;脚上皮鞋铮亮;夹着个皮包;来去匆匆。斯馨注意到有一次一位衣着时髦的女郎;在报馆门口喊住了既瘦又高的年轻人;掏出个小本子;递给他;他摸出钢笔;在时髦女郎的小本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气。这举动给斯馨留下的印象太深。她认定这人就是久已向往的江东弟子。即使不是;也应该是;应该是。那天晚上是斯馨最后一次去报社门口徘徊。是最后一次;正下着蒙蒙细雨;很有些初秋的凉意。她情不自禁向街对面走去。棺材铺里在做生意;大家板着脸;讨价还价。门忽然推开;几个人抬着刚漆过的棺材往外走。既瘦又高的年轻人也在一旁看热闹;脸上有一种愁苦之色;看看棺材;看看卖主和买主;好像颇有些感叹;有些准备为人分忧。小伙计抱了条长凳奔出来;就放在路当中;抬棺材的几个人把棺材架在凳子上歇力。买主正和棺材铺老板商量借平板车。斯馨偷眼看那既瘦又高的年轻人。雨略微大了些;买主和棺材铺老板都有些不耐烦。既瘦又高的年轻人毫不介意地看了斯馨一眼;又看了一眼;毫不介意;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有那么点湿;用手对着空中掸了掸;转身跑进报馆。临跨进大铁门上的小铁门;又回头依依不舍看了眼棺材。小伙计极不情愿地推出一辆小平板车。既瘦又高的年轻人沿着露天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居高临下地看下面。雨还是那么大。斯馨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几个部位已经湿透;不由狠狠打了个寒噤;既然她认定瘦瘦高高的年轻人就是江东弟子;他到底是不是并不要紧。她见到了久已想见的小说家;心满意足地往回走。走到路灯下;她注意到自己下半截鞋袜全是泥点。抗战胜利;国民政府还都南京;到处都在庆祝。天天听得见鞭炮声。祖斐身经百战;新升了少将;凯旋归来;预支了一笔钱;买了小洋房;将娴接去做官太太。娴新家收拾停当;大大地摆了一回阔;请华太太和斯馨阿米姐弟吃饭。华太太自然是要坐首席的;山珍海味;女婿不住地往高脚酒杯里添进口的美国葡萄酒;酒足饭饱;都快散席了;华太太说:“想不到倒是阿娴嫁的男人有出息。我那死鬼男人在世;最疼的是阿馨;她是长女;我们华家那时还蛮像回事;荣华二字不敢说;富富贵贵却还是敢当的。死鬼死时;放不下心的;就是要为阿馨找个好男人。唉;想不到;想不到呀;挑肥拣瘦的;拖到今日;竟成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都知道华太太的脾气;越说越来劲;也没人敢理她。娴对祖斐说:“大姐人实在太老实了。”“是呀;我们华家;就阿娴最坏;你看是不是;最坏的;反捡了个便宜。”“妈——”斯馨实在听不下去;叫声妈;以示抗议。阿米闷闷不乐喝酒;酒杯已空;祖斐要给他加酒;他摇摇手;苦笑着说不能再喝。斯馨和娴都注意到他不痛快;轻声问他怎么了。华太太受了冷落;立刻将全部火力集中在阿米身上:“最让我伤心不过的;是这儿子;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就是没出息;就是不长进。娶个媳妇吧;难产死了;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孙子也留不住。死求;活求;求他再讨个老婆;打定主意和我作对;就是不肯。当我不知道;华家绝了后;他才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们华家到了这一步;到这一步;绝了好;绝了好;大家解气。”众人都不理睬华太太。佣人过来收拾;娴招呼大家上客厅喝茶吃咖啡。祖斐借口有事要走开;娴说:“丈母娘第一次来;你有事也得陪着坐坐。”祖斐没办法;重新陷在沙发里;解释说:“真的有事;唉;真有事。”“有事也不行;”娴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靠着祖斐;“你想跑;当我不知道。”阿米说:“姐夫可能真有事。”斯馨也说:“你有事;你去吧。”“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娴嗔怒道;“还不是去跳舞;抗战抗战;现在不得了;成了大英雄了;我不许你去和别的女人跳舞。”“我只是应酬应酬;难得的;你呀;”祖斐脸有些红;看着斯馨;突然说;“大姐实在也该参加一些交际;真的。”娴要紧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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