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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不复醒-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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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昂在那两个士兵身边站了很久,已经在这里守卫了几年的范安低声告诉他,那是冻死的,人累到了极点,只想着睡觉,连冷都不知道,在睡梦中就被冻死。司马昂没说什么,他只是看着那两个兵士,他记得这两张脸,作战的时候他们很英勇,而且不论是作战还是吃饭的时候,他们都愿意待在自己身边,他听见过他们悄悄的议论——这个小王爷没的说,作战勇敢,箭法也好,没得说,还跟咱们在一口锅里吃饭……

    司马昂看着他们的脸,希望能够记住。他想要记住所有曾跟在他身后奋勇杀敌却仍旧死去的士兵。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好像就是想要提醒自己,他们都信任你,他们跟着你是因为你给了他们希望,而你却没带给他们胜利。

    台忌下了一道命令,禁止任何兵士在城楼上睡觉。

    他的副将沈放从打开的窗子里看着外头那个立在城垛边的王爷,他颀长的身子背对着他的方向,沉默地望着远方。“将军,你怎么看这个王爷?”

    台忌皱起了眉头,粗声粗气地说,“我不知道,我从来也没见过他这样的王公子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可是我听到士兵们都很信任他。”沈放悠闲地看着下头,“我也觉得他做的很好,你看过他作战时候的模样吗,他杀人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这可一点也不像一个初次上战场的人。”

    “是啊。”台忌停下了手里地笔。他本来要向京城奏报战事地。可是却写不下去。“沈放。还是由你来写吧。我是越写越糊涂。”

    沈放懒洋洋地走了过来。“这个小王爷。打起仗来可以整日整夜待在城头上不下来。看着他就让我想起了咱们年轻地时候。唉。岁月不饶人啊。看来要不了多久。咱们就都要让位给后来人了。只是……”

    台忌熟悉沈放地这个语气。“只是什么?”

    “只是。王爷是否离战场太近了些?”沈放地眼里含着笑。仿佛在说地是什么不大正经地笑语。“不知道咱们给大将军地信该如何写?”

    台忌彻底把笔抛在了一边。站起身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有些不能说地话梗在他地胸口让他觉得不吐不快。他越走越快。最后在沈放面前停住。“他妈地。那小王爷是块材料。假以时日。必然要……”他后头地话又憋了回去。不知怎地就憋地满脸怒气。最后说了一句。“上战场。我也拦不住他。何况要不是他这样英勇。那些他从京城里带来地金吾卫也不会跟着拼命。”

    沈放提起笔来半日。却久久也没下笔。“将军。您并不是穆府里出来地人。大将军对将军并不完全放心。如果将军对王爷评价过高……对将军不好不说。就算对王爷也不好。刀子如果太利。就容易折断了。”

    台忌沉郁地向外望去,司马昂已经不知哪里去了,“还是照实写吧,这个小王爷我虽然看不透,可是越看却越觉得他绝不会这么安分的待着。或者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总之你等着吧,他要不在这儿干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就算我澹台忌白领兵了这些年。等他干出了大事来,自然大将军就什么都知道了。”

    司马昂的确在琢磨着一件事,也在等一个人。

    月上城头的时候,他跟齐烈在城上做他这一天的最后一次例行公事,齐烈虽然要长司马昂几岁,这些年在京城也算是见过世面,这些天在战场上也历练了,只是今晚要做的事干系太大,他这一天都在想着晚上要做的事,总觉得今晚才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打真正的仗,一时紧张万分,一时又热血沸腾亢奋得不行。不过他偷偷打量了王爷,他的

    常,时候越接近午夜,他反而越加的沉默安然。

    司马昂在城垛的暗影里看到被风撩起的一角衣袖,他停下脚步,“齐烈,你去把刘舍放出来吧,把今晚要做的事告诉他,然后带着他一起过来。”

    齐烈领命而去,他本来就已经亢奋的有点压不住了,让他一直在这儿干等着简直快要了他的命了,有点事做还能让他觉得好受点。

    司马昂等了一会儿,齐烈已经走远,他向城垛的暗影里走去,压低了声音像是随意寒暄似的对着那黑影说,“上官兄,夜里城上风寒,怎么不到屋里叙谈。”

    上官缜低低地笑了一声,从城垛的影子里走出来,“如此大事,自然是越机密越好,王爷不是也把侍从遣散了么?”

    那倒确实是如此,司马昂也不再说别的,直入正题地问道,“上官兄那边已经安排妥帖了么?”

    上官缜点点头,“俱已齐备。”

    司马昂直到这一刻才微微地舒了一口气,“看今日的迹象,蛮族似乎真是要选在今夜绕过铜羊关从后方进攻。子攸果然说对了蛮子真正动手的日子。”子攸帮了他的大忙,蛮族的可汗,那是个老狐狸一般狡诈的人,自己既然告诉了他铜羊关上那条小路的存在,他必然每夜都派出斥候在那条小路上来回刺探。如果自己猜不出他要在哪日进攻,而提早在小路上埋伏,必然被他的人发觉,那时这条计策就不灵验了。

    上官缜笑道,“子攸昔年曾被一个蛮族进贡给大将军的女人抚养过,那女人是蛮族巫师的女儿,知道的东西不少,倒也教给了子攸一些。子攸会说蛮语,知道蛮族习俗,学过蛮族巫师推算日子的那套把戏,能算出蛮族巫师推算出的吉日,那本也不足为怪。这本事那时候子攸学来只是为了玩耍,如今却在这时派上了用场,这也是天意”

    子攸会这些东西?怪不得子攸曾经在王府里废了半指厚的纸演算了许多数字,他还曾趴在旁边看过,好些个奇奇怪怪的符号他都不认得,他问过子攸那是什么,子攸一脸神秘兮兮的糊涂表情,弄得他都很想亲吻她。司马昂想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跟上官缜说话,有些拘谨地抬起一只手,无意地碰触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怪不得子攸在纸上写下了几个日子,说如果将来蛮族要决战,极有可能会选在这几天。我那时候以为只是笑谈,谁知那几个日子都应在了这几天上。”

    司马昂说完了那句话,又想到,关乎子攸的种种,他竟然所知甚少,好像还不如眼前这个上官缜对子攸知道的更多。他真的是子攸的夫君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想得最多的不是蛮族的可汗会如何计划下一步,而是在想着子攸,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的身边。真回去的时候,又要跟子攸说什么,要做什么?或者子攸又会说什么,自己是这样一个不够格的夫君,子攸什么时候会觉得厌弃么?

    齐烈和刘舍远远地向城头上走来,司马昂回过神儿来,“上官兄,我要带人到铜羊关的后头去了,前头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估计再过一会就会有蛮族在前头佯攻,我解决掉后头的人,从山上小路攻入正面战场的时候,会以火流星知会你,到时候上官兄便可依计行事。”

    上官缜转过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那十名好手已经埋伏在蛮子的营地附近,身上俱带着火石硫磺,一旦得到信号,即刻就可突入蛮子营地后方。王爷自己也请多保重。”

    司马昂点了点头,“我现在也要去见澹台将军,请他到时务必出城迎敌,也好掩护你们这一行人。”

    “多谢。”上官缜不再多说,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城上。

    齐烈和刘舍走了过来,刘舍向司马昂深深行了一礼,他着实有些惭愧,话也说不出来,司马昂不想让他难堪,也不提其他的话,倒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你们都随我去见澹台将军吧,后面的事,还要他肯协助才好。”

    齐烈咧开嘴哈哈大笑,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到时候铜羊关被咱们闹腾的乱七八糟了,澹台将军哪还有不肯协助的理儿。”

    齐烈的话倒也没说错,等到澹台忌知道司马昂的安排的时候,差点气了个倒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壁之上的暗影里,司马昂沉默地看着一支蛮族军队缓T脚下走过弯曲的腰刀反射着清冷的月辉,皮革连接的轻甲磕碰出怪异的声音。司马昂看着他们粗壮的身体,在峭壁上狭窄陡峭的小路上艰难地挪动着,慢得就像是固定的箭靶。

    草原最彪悍的骑兵离开了战马,便不再是一群危险的野狼。

    齐烈抓紧了阔剑的剑柄,下头的蛮子似乎在山路上绵延不绝,他有些急了,低声催促司马昂,“王爷,来了这么多人,咱们现在是不是就该动手了。这里山路狭窄,正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动手吧。”

    “不急。”司马昂也抓紧了手中的弓箭,他的心跳快得就像要从胸膛里炸开了,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想要现在动手的,他望着下头缓慢蠕动的蛮族士兵,他已经占据了绝好的位置,今天想要打一场胜仗,那简直是太容易了。可他要让整场战局变得对铜羊关有利,他就要耐得住性子,这就像是一场狩猎,最先失去耐性的一方,就将失去全部优势。

    月奴在崎岖的山路上又跌了一跤,她刚爬起来又一脚踩空,幸亏身边的一位将军拉了她一把。她稳住了脚,心有余悸地望了望月光下黑漆漆的深涧。突然前方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月奴惊恐地抬起头,前面的士兵站住了,后头的又来不及停下,士兵们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挤做一团,越危险。

    她听见可汗在前面厉声问道,“喊什么?出了什么事?”

    有人回答,“可汗,有人掉下深涧了。

    ”

    月奴的心揪了起来,士兵们一阵静默,隔了一会可汗的声音又从山路上头看不见的黑暗中传来,“掉下去就掉下去了,有什么可看的。继续走,不准停下来,不准叫喊,不准出声音。”

    队伍继续前进,只是更加沉默,月奴觉得这几乎更像是一支送葬的队伍了,路越来越难走,月光比不得火把眼前崎岖的小路总是无法看得清楚,不断有人跌落深涧,草原上的骑兵们走不惯山路,在不熟悉的战场上,死亡的阴影已经过早地笼罩了上来,这只队伍沉重地向大山的黑暗深处前行,她有种错觉,仿佛他们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司马昂耐性地等待着,终于他听见前头的蛮子喧哗了起来,他知道那是他插在峭壁上的一支短剑被现了,短剑的前头还写着一封书信。很快地,蛮族的队伍动了起来,他知道是他们在传递那封信,信将最后送到蛮族可汗的面前。片刻之后,他听见一个人威严地在用蛮语命令什么,一瞬间喜悦充满了司马昂的胸口,这个声音距离他并不远,而且他也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蛮族的可汗。

    一支火把点了起来。照亮了可汗地脸。他正在看那封奇怪地书信。那上面写满了草原巫师们地符号。在那页纸地最后。写了一个日子。就是今天。他地心头陡然沉了下去。在未猜出这到底是什么地时候。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巨大地危险就潜在这页纸上。这应该是一个部落巫师推算天意地符纸啊。今天地那个日期是什么?难道是在说他这个草原之王地最后日期吗?有哪个巫师敢推算那个日期?难道说有一个巫师。私通了中州地人?他愤怒地丢开那张纸。狂乱地吼叫着。“熄灭火把!快熄灭火把!”

    司马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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