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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暮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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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的佣人逃去了乡下,她只好亲自采买食物。还好,多亏了叶项盘下来的那间船行,赶在日本军舰封海之前,冒着枪炮把丝厂的那些德国设备偷运出港,延着长江一路运向重庆。

    芳洛巷因为在法租界,受战争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是路口的那棵要三人合抱的大梧桐,在十月初的空战中被炸毁了,变成半截狰狞恐怖的黑色树桩,秋雨里流下一缕缕黑色的眼泪。

    听到广播里市长发表的告市民书,青浦担心的搂住嘉宝:“不要哭不要哭。”

    可是她却没有哭,只是在心里天真的想:终于结束了。

    不会再死人了吧?
第八章 可怜霜信报。。
    第八章可怜霜信报……

    日本人进城的那一天,街道两边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窗帘,满世界都是皮靴踩在马路上单调的“咔嚓咔嚓”的声音。

    吴家的佣人也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个没亲没戚的许妈陪着吴师母,两家人一商量,索性请吴家人搬了过来,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整整一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捱到天黑,外面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大家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嘉宝扯紧了一天的神经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反而不习惯,睡不了片刻,旋即又醒来,她摸索到窗边掀开窗帘,外面黑黢黢的,连路灯也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她摸着黑一步步走到楼下,找到一只沙发,蜷着身子坐下去,十一月的天气真是冷,往年这个时候早早就生起了壁炉,这个壁炉边的位置应该是最温暖的地方,可是现在,整个世界冷到刻骨,到哪里再去找到温暖的一角呢?

    门外传来悉悉娑娑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人迟缓而小心的接近,嘉宝吓了一跳,轻轻站起来,从桌上随手抓起了一只花瓶……

    声音在门口停住了,半晌都没有动静,嘉宝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被好奇心占了上风,她踮着脚,小心翼翼的拉开了门栓……

    一个满身鲜血的士兵躺在门口,军装破破烂烂,头低低的垂在胸口,已经昏迷过去了。

    嘉宝试了试,确定自己没办法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只好悄悄的走到二楼青浦住的房间门口,把青浦叫起来,两个人一起把那个伤兵背进屋,许妈睡的轻,也被惊醒了,她自告奋勇把院子里的血迹打扫干净,嘉宝在童子军的时候学的那点包扎知识,此时派上了用场,经过一翻手忙脚乱,总算把伤兵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除去,刀伤从胸口撕裂至腹腔,血兀自汩汩流着,血腥的气味瞬间弥散在空气中,带着甜腥的,引人发呕的气味,第一次把死亡和杀戳的世界鲜活的呈现到嘉宝的眼前。

    周嘉宝用干净棉布擦拭着那些鲜血,把家中仅有的一点白药洒在伤口上,她的脸是苍白的,神情疲倦而严肃,然后,她仰起脸来,眼眶发红:“青浦,我要让他活下去!”

    青浦手握成拳,英挺俊雅的侧影在灯光里沁着冷冷的凉意:“我们,都要活下去,活得比敌人还要长久!”

    凌晨,伤兵从昏迷中醒来,断断续续说出了他的来历,原来,他叫赵家勇,是十九军二十六旅三团的一个连长,撤退时受了伤,只好躲进租界里来。

    “我是军人,不会连累你们,明天我就走。”

    赵家勇是个皮肤黝黑的年青人,神情腼腆,眼睛里有坚定的光芒。

    青浦坚决反对:“现在日本鬼子进城来的第一桩事必定是大搜查,你身上有伤,能去哪里?”

    “我从东北来,见过日本人是怎么对中国人的,我住在这里,如果被他们发现,那你们也……”

    赵家勇还没说完,许妈拍拍手,“唉哟”了一声:“这还不好办,就说你是我老家的侄子,才从常熟来,这兵荒马乱的,他们打哪儿查起呢?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这事,只咱们四个人知道,免得人多嘴杂,漏了风声,等你伤好了,若鬼子还在就去杀鬼子,若是鬼子给打跑了就好好过日子。”

    就这样,赵家勇在周家住了下来,也许是世道太乱,他的出现到真没引起什么人的怀疑,就连周旆也无暇多问,但嘉宝想,对于家勇的身份,大家其实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不提罢了。

    短短两天的时间,周旆原来花白的头发竟然全部变白了,这个一向严谨自律的老人,虽然外表还是那样的坚强镇定,但是内心里充满了焦虑,在短短数月间迅速地衰老下去,他常常站屋子里看墙壁上挂的左中堂的那幅对联,而且,一看就是几个时辰,仿佛是痴了一般。

    外滩上原来的中国商务办事处,现在成了日本高级军官的临时馆邸,到处可以看到穿着木屐和服的日本女人,从那些明晃晃的日本军车上上下下,整条街看不到几个正经中国人,若不是街口六福茶楼的洋铁招牌还孤零零的立在半空,几乎要让人以为是走到了东京某个街道边。

    距离外滩不远的挟云馆可是遭了殃,小厮们跑的差不多了,老妈子多半也逃去了乡下,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自从日本人进了城,馆里的熟客都不上门了,即便是记挂着馆里的姑娘,但又怕路上那些凶神恶煞似的日本人,也只能有打几通电话的份儿……

    往常迎来送往的独门独院现在安静的像是平常人家,小小的四合院里冷冷清清,因为没有生意做,姑娘们都还在睡着懒觉,只有尹浣湮因为来了没几个月,还不习惯这里晚睡晚起的作息,悄悄站在天井里梳着辫子。

    世道乱了,她知道,本来自己的命就像是根野草,现在遇上了台风天气,就更是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不过,世上也许是真有好人的,她想起那个风大雨大的夜晚,那个叫牛犊子一样的年青人,不是并没有勉强她吗?也许就是那个人带来的好运气,自那夜之后,虽然她也算是开过脸的姑娘,但却不见她的名牌挂进大厅里的花牌榜,她模模糊糊知道,那个皮肤黝黑,笑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的叶大爷是帮派中的人物,同四爷的关系很是微妙,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她才可以有短暂的平安。巧的是之后就开起了战,几个月里,又是枪又是炮的,送茶水的刘小六就是在十月里被炸死的,送来的时候半只胳膊没了踪影,馆里的姑娘们怕的要死,谁也不敢出门半步,听到警报铃声就往床下躲,之后某天,枪炮声停了,可是东洋人却来了,土黄色的军服站了满街,还有明闪闪的军刺晃得人心惊肉跳,现在,谁还有心思管她的事?

    算是她没见识罢?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开仗呢?中国人并没有得罪日本人呐,可是为什么那些日本人要从千山万水之外跑来这里杀人呢?以前,村里的人谁家和谁家闹了矛盾,就算争到面红耳赤,谁也不会打到对方家里去,若是持枪夹棍的那就更是天大的笑话,老人们都说,做人要讲究理数。可是,到日本人身上,这些理数怎么就不讲究了?

    天井里摆着两只大缸,里面养着十几只花锦鲤,平日里让厨子们伺侯惯了,养得肥肥胖胖的,现在,连人都吃不饱了,谁还有心思伺弄它们,许是饿急了,看见浣湮的人影立在边上,都游过来挤成一团。

    浣湮觉得有趣,拿着手里的梳子一下一下逗弄着水里的鱼……

    许妈急匆匆地从前厅走来,仿佛面有喜色的样子,冲她点点头。

    “浣湮姑娘,玩儿呢?”

    没等她回答就一阵风似的穿过天井,向陈芳菲住的后院走去。

    自从打起仗来,许妈的脸上就没见过笑容,这是怎么了?

    浣湮好奇的跟在她身后,才在院门口就听到许妈喜滋滋的向陈芳菲报喜……

    “主家大喜啊,四爷身边的小狗子来了电话,说今儿四爷要为什么警备队长做东,包了晚上的席,给咱们挟云馆开张呢。”

    房里并没有动静,半晌才听到陈芳菲懒懒的说:“喜什么喜?上海已经沦陷,哪里来的警备队长?”

    听着声音渐近,仿佛陈芳菲正向门口而来,果然,浣湮还来不及避身,就瞧见陈芳菲的身影踱到门口。

    她今天穿着珍珠白的旗袍,外面披着一件灰呢子长大衣,脸上没有化妆,微微有倦色,指尖掐着一只香烟,却并不吸,只是任它散出淡淡的烟……

    “这个吴四水,自己要当汉奸也就罢了,偏要拉上我?”

    她没有看到浣湮,一步步走下台阶,愤愤地说。

    “那些日本人,多半是很久没摸过女人了,肯定一进城就急着找乐子,所以吴四水才想起了咱们,想得美,他们占我们的地盘,杀我们的男人,还要睡我们的姑娘?哼!咱们挟云馆的姑娘虽然也是烟花女子,可是,也不是那些日本人想要就要得的!”

    金光一闪,她用指甲掐灭香烟,冷冷的丢到花坛里。

    “你去告诉吴四水,挟云馆今天已经被客人包了席,不能伺侯他老人家了。”

    一抬眼瞧到浣湮,冲她招招手:“你过来,浣湮,我有话同你讲。”

    转过身,她又冲着许妈说:“你这就安排采买酒菜,今儿,咱们好好喝一次。”

    真的要办酒席啊?不是说不接待日本人吗?浣湮和许妈都一怔,看她脸上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才又当了真。

    浣湮跟着陈芳菲走回了房间,陈芳菲却并不说话,呆呆的对着镜子瞧了好久,仿佛忘记了房里还有个人。

    房间里生着暖气,她的大衣早就脱下了,这才看到里面那件珍珠白的旗袍上在袖口和领口上镶着金色的边,难怪刚才丢烟蒂时看到金光一闪。

    浣湮正在心里犯着嘀咕,耳边却响起了陈芳菲的问话……

    “那一晚,那个傻小子并没有碰你吧?”

    她拿起一只精致的小挫刀,懒懒地挫着染着蔻丹的指甲,眼皮抬也没抬。

    什么?

    浣湮怔了一怔,才明白过她说的意思,一下子脸臊的通红。

    虽然还没有开口,但那样脸色却把她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芳菲姐,是我不好,我没讨到他的喜欢……”

    “傻妮子!”

    陈芳菲站起身来,点点她的额头……

    “他喝了酒,又是年青男子,若不是真喜欢你,才不会碰都不碰你呢!如果姐姐遇到这样的男人,早就飞身而去嫁了他。”

    她轻轻摸摸浣湮的脸,有点怅然的叹口气……

    “原来我想,来日方长,你总有机会再遇到他,到时候再撕破这层纸也不迟,可是现在,你这样一个女儿身呆在这里真是太危险了,我可不愿意咱们的好姑娘便宜了日本人去。”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翠绿色的玉镯,看上去成色澄净,想来价值不菲,她仔仔细细的瞧着那镯子,眼神里似有不舍。

    “这镯子本来有一对的,可是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同人吵架,发狠砸碎了一只,现在就只有这一只了,送了你做嫁妆吧。”

    浣湮当然不肯,惶惶然推托了半晌,但是陈芳菲却始终不肯收回。

    “我本就不是完壁之身,现在又同汉奸扯上关系,恐怕更连个好人也算不上了,真真配不上这块美玉,你,却还来得及。”

    “他是长三码头的叶项叶大爷,你如果再有机会遇到他,就不要回来了。”

    原来,他的名字叫叶项。浣湮想起他窝在椅子上打呼噜的样子,忍不住悄悄抿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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