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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子-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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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最疼爱的小水怯生生地叫着她:“姥姥,姥姥,咱回家吧。”孩子叫着叫着,开始大哭:“姥姥,咱回家吧,他们把姥爷放冰箱里,我有点害怕!”老太太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一块肌肉蓦地抽动。她伸出手,将小水搂进怀里,像平常给他讲故事一样缓缓地说:“不怕啊,水。你姥爷……”说到这个称呼时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撕裂了她,她从胸腔里挤出第一声沉恸的哀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谁做主,把你爸运到北京来的?”老太太哭过,铁青着脸,威严地问道。
  海洋抹一把泪,站出来答道:“是我!”
  老太太的目光突然变得凶狠异常,她死死地盯着海洋,仿佛面前这个人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仇敌:“好啊,乔海洋,你能耐了,你能做主了!你爸当初住院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你把他弄北京,到死也没让我见他一面,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海洋听母亲这么说,扑通一声给母亲跪下了:“妈,您骂的对!是我错了!”
  “你错了?!”老太太像当年教训他调皮捣蛋一样暴怒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海洋脸上顿时肿起了红红的几道。可老太太还不解恨,拿起轮椅旁放着的拐杖,照着海洋的背重重敲下去:“乔海洋,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你对得起谁?为什么瞒着我把你爸运这儿来?我和他四十几年的夫妻,临了连个面都没见上!”
  “妈!”水兰走到海洋旁边跪倒,望着母亲哀哀地说:“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事我也有错,是我这个当老大的糊涂。让爸来北京,我也同意了的。”水灵也走上前,还有海明和范磊,还有沈致公,全在老太太轮椅前齐刷刷跪成一排。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儿女,手里的拐杖再也举不起来了。她丢掉拐杖伤心欲绝地掩面痛哭:“你们都是些忤逆不孝的东西!你们这是成心让你妈悔一辈子啊!”
  老太太一路抱着老爷子的骨灰盒回了老家,进了老宅。没离开几天,但是房间里已经积了一层土,水灵推开房门的时候,被风鼓起来的灰尘在一束束的阳光中凌乱飞舞。老太太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老爷子的骨灰盒,在门口带着如梦方醒的表情怔怔地看着屋里的一切。她直到此刻才真正察觉到变化的发生。原来,是真的,全都,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后事办得很简单。本来海洋以长子的身份,跟兄弟姐妹们商量要依着风俗,好好在家乡给老爷子操办一场葬礼,可是被老太太劝住了。老伴不在之后,她开始全心全意地去回想他在世时留给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遇到每一件事,她的脑子里都会出现一个老伴的影像,仿佛还带着独立的灵魂,给她演示如果他在,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越来越清晰地了解到老伴看问题想事情的出发点和思路,也越来越深刻地懂得,要是他还在,希望看到的是什么——能不给子女们、给别人添麻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了。
  老爷子下葬那天,儿女们就穿着白布孝衣,抬着为父亲扎的花圈,安安静静清清白白地将父亲送到墓园。老太太由子女们搀扶着跪在刻着两个人名字的墓碑前,凝视那已经涂成红色的“乔战勇”三个字许久,让水灵取出带来的剪刀,剪下自己额前的一缕头发,用手仔仔细细捋顺了,放进老爷子的骨灰盒,再用红布小小心心包上。“老头子,你命好,走在头里了,我这缕头发,你就权当是我陪着你吧。”她微笑着轻声说着,似乎老爷子就在面前聆听着她絮絮的念叨:“你一人在那边好好过,想着什么了,就托个梦给我。缺钱了也说一声,我们就给你送去。过不了两年……兴许我也就找你去了!”
  一抔黄土洒在老爷子的骨灰盒上,那一团醒目的红色渐渐在土里隐没。老太太静静坐在一边看着,不想让老伴看到自己的苦情,却仍然潸然泪下。

  尾声
  老的人走,新的人来。生命就是这样一个不断循环着的过程。老太太并不懂什么叫做能量守恒,但是她有自己最朴素的道理,老爷子会带着他们刻骨铭心的想念进入轮回,转世投胎。人家说人投胎之前都要喝下一碗孟婆汤,才能走上奈何桥。喝了这碗汤,人就不会再记得这一世的恩怨情仇和复杂纠结,心无挂碍地开始新的生命。可是,她不怕。凭着那缕头发,她相信老爷子在下辈子、下下辈子还会认出自己。
  其实从老爷子不在时起,老太太就觉得,属于她自己的那个生命也跟着结束了。现在她活着,只是作老爷子在人世的一双眼睛,替他看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和思念的儿女们,看着他们哭,笑,实实在在地做每一件琐碎的小事,平平常常地生活。
  他们谁都没想到,海明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结婚了。他的媳妇也打算跟着他从美国一道回来,从此就在上海安家。只不过因为有老爷子的事,海明提前了几天先走,而他的妻子——一个他在美国认识的台湾女人庄美欣在几天过后也飞抵上海,给家里打来电话,才让家里人知道了这件事。
  俗话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老太太连个嗝儿都没有打就顺利接受了海明先斩后奏的婚姻,这让原本为此担心不已的一大家子人总于松了口气。他们感叹于老太太的开明,但是他们不知道,从老爷子走了,老太太的那股心气实际上也跟着老爷子走了,既然只是老爷子活在世上的眼睛,那就没权利动嘴,动手,看见了儿女好就知足如意了。老太太唯一提出的就是让海明带媳妇回来给她见见:“虽说你在外头是结了婚了,可到底行的是洋礼。家里街坊四邻的都不知道,你爸也不知道。海明啊,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媳妇商量商量,让她抽空回来一趟,在家里办个喜酒。一来告诉大家你娶媳妇了,二来也算是答谢一下亲戚朋友。再有一条,反正她迟早也得回来认门,不如赶早,趁着你哥和嫂子都在,家里人齐。你哥嫂在北京也是一大摊事,还有孩子,呆长了,他们心里也急!”
  海明犹豫一下答应了,本来自己还担心妈对美欣这个媳妇多有微辞,不过看来是多余了。妈可没象哥姐他们说得有时候不通情理,相反看来很是开通的嘛。于是,亲戚朋友们得到了通知,海明和妻子庄美欣的婚礼在老太太这次谈话之后的第三天有些仓促、却也隆重地在大仓最高级的酒店里举行。
  这一天,老太太穿上了水灵特意为她准备的喜红缎子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脚上也穿着锃亮的新皮鞋,显得神采奕奕。衣服里贴心口的地方有个暗兜,老太太在里面揣了一张老爷子的照片,端坐在高堂的位子上,等待新娘子的到来。
  由水兰和沈致公带着,派去大连机场接新娘的花车到了,酒店门口响起欢呼和热烈炸响的鞭炮,洋派的婚礼进行曲中,海明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服,托着被婚纱衬托得分外娇艳的妻子踏着伸入大厅的红地毯,向老太太走来。老太太眼里涌出了泪花,她喜不自胜,同时又为老伴没能亲眼看见这一幕觉得伤感。然而,透过朦胧的泪眼,她隐约看到新娘子的身旁还有一个矮矮的小人,手捧着鲜花,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她擦去眼角的泪,凝神再看,他们已经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海明拉着妻子的手向老太太介绍道:“妈,这是美欣,您的媳妇。”美欣礼貌地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道:“妈,您好。”老太太高兴地应着,刚掏出一个红包准备递给美欣,却见美欣拉过身边那个小人——一个七八岁大,有着一头黑色卷发,高鼻梁深眼睛,又像中国人又像外国人的小男孩,她俯身对小男孩说:“杰森,叫奶奶。”老太太被这个称呼给叫懵了,她茫然地望向海明,听见她的儿子很平静地介绍说:“这是美欣的儿子杰森,当然,以后也是我的儿子。”
  老太太在海明婚礼结束之后就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她和老爷子的卧室里,对着墙上老爷子的遗像发呆。谁叫她也不答应,也没有跟谁再说过一句话。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原谅,还是不原谅,这结局都已经无可挽回。该怎么去面对从天而降的媳妇和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混血“孙子”,老太太真是毫无想法。对面的老爷子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却什么主意也不替她拿,仿佛是有意要考考她,没了他从旁指点,她是不是能把这让人挠头的事情处理得清爽漂亮。“老头子,你省心啊,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事都扔给我,你躲到一边儿去看热闹!”老太太有些埋怨地对遗像里的老爷子说。望着老爷子慈祥宽和的眼睛,她禁不住想,要换了是他,他会怎么做呢?
  小水和杰森玩闹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他们年龄相近,倒是很快就彼此接受了。两个孩子夹杂着清脆笑声的大呼小叫越来越近,突然撞开门,在耳边响起来。老太太一惊,见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在门口,小水说了声“姥姥,我们拿炮”,便进来不客气地翻箱倒柜,而那个叫杰森的小人有点胆怯地站在原地,迎着老太太的目光点点头轻轻叫了声:“奶奶。”老太太望着他,他深眼窝里清澈得如同一汪清泉的大眼睛带着受惊小鹿一样的犹疑,却又好奇而友善。他指着老爷子的遗像说:“我见过他,他是爷爷,是海明爸爸的爸爸。”老太太惊讶地微微笑笑,招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温和地问他:“你在哪儿见过?”“在家里,我妈妈和海明爸爸有一张照片,上面就是你们。妈妈和海明爸爸告诉我,那个照片叫全家福。”杰森的中文有点走调,咬字也不太准,但是这句话已经让老太太的心柔软得仿佛暴露在阳春三月阳光下的积雪,那些雪融了,变成泪从老太太的眼里流出来。杰森歪着头看看这位陌生而伤心的奶奶,突然伸出小手,为她擦去了眼泪。
  罢了罢了。老太太握住孩子的小手,那感觉跟她握住小水的手并没有任何不同。老头子,是我心眼儿窄了,难怪你要笑我。咱们感激范磊,说他人好心善,这么多年待情敌跟自个儿老婆生的孩子比亲生的都好,甚至没再要自己的孩子。那我还有什么理由埋怨海明,不接受他的媳妇和这个孙子?只要他们欢喜,高兴,咱们不也该跟着一块儿高兴吗?她百感交集地把杰森搂进怀里,不知该哭该笑,可最后还是为自己终于能想通而含泪笑了。
  第二天,乔家一大家子又去照了一张全家福。沈林在老爷子下葬后就又赶回了学校,猫猫在北京,除了这俩人,其他的人都到齐了。一家人按次序排好,站在老太太身后。小水和杰森一边一个依偎在老太太身旁,闪光灯亮起,老太太和孙男孙女们祥和的笑容被光和影永远定格下来。
  让老太太随他们去上海是海明主动提出的,他说这么多年没能尽孝父母床前,父亲走,他又没赶上,每每想起来心里就愧疚得受不住,自私点说,能多跟母亲在一起呆呆,也算是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小儿子有这番苦心,老太太感动也欣慰,自然没有异议。另一方面,这个出去的时候还是个愣头青的老儿子自幼被父母娇惯,有时做事考虑不周详,全凭脑子一热,走得偏又最远,四个孩子中间,老爷子和自己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比走的时候有什么进步,父母终归都要走的,不可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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