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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5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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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处说,以缓解抗战八年来,国库之捉衿见肘,从小处讲,则为个人腰包,增添一些硬货;其三,以名义上的“清算细账”工作为开端,探摸一下战后上海的经济底牌,从而为日后上海长远发展,提供诸多参考元素……

    因为这是一盘大棋,下得好,满盘皆活,下砸了,则后患无穷!

    所以,政府为此准备了后手:派出了中统和军统的两股人马,游走于上海,暗中观察、记录、协调钱市长的工作,同时,又派出一路南京直系特派员,又同时掣肘上海市政府、军统、中统……

    好一盘大棋!

    史痦子身为钱市长的亲信,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史痦子可谓阅人无数,鬼精鬼精,当他第一眼看到陈叫山时,仅从陈叫山的五官、衣着、气质上感觉出:陈叫山既不是来掰扯控诉的麻烦分子,也不是阿谀奉承的巴结分子!

    那么,此时此处,陈叫山出现了,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是,要么是中统,要么是军统,要么就是直系特派员!

    这三种可能之人,无论哪一种,只要随便向南京政府打一个电话,都够钱市长喝一壶的,更被说史痦子这样的跑腿办事的小角色了……

    钱市长时常教导史痦子,“小心驶得万年船,大意便要遭腰斩”。

    对于陈叫山这样一个身份未知之人,史痦子怎敢马虎,怎敢大意,怎敢慢待?

    当然,无论是中统、军统,还是南京直系特派员的职责之在,以及他们与上海市政府之间,相互监控,相互掣肘的复杂关系,陈叫山是并不知晓的。

    但陈叫山知道一点——我越是将戏演得真,越是将身份弄得神神秘秘,史痦子便对我越是敬畏!

    明白了这一点,陈叫山随人群朝史家花园里走去时,脸上淡淡笑容,越显从容,不疾不徐之步伐,愈有淡若,整个人越发具备一种神秘莫测的强大气场,足以对史痦子形成震慑!

    史家花园里格局宏大,光是长廊、曲桥、花径,便有三进。陈叫山算是见识过大场面,大格局的人物,但在史家花园里边走边看,那些奇花异草,珍禽异兽,在眼前一拨一拨地闪晃而过,不由得心中暗暗慨叹着:史痦子不过是钱市长的一手下而已,竟能将这史家花园,弄得这般极致奢华。那么,史痦子身后的钱市长,又会是怎样的一种令人咂舌、惊讶的奢靡呢?

    “请——请……”

    史痦子在前面引着路,每遇长廊、曲桥、花径的转折之处时,总会停步下来,微微欠身,伸臂一出,向陈叫山引向……

    陈叫山与那个起先险些被大魁挥拳招呼的青年,并排走着……

    走到一段花径转弯处时,那青年见史痦子略略离他们远了些,猛地停了步,左右环视,而后,凑近陈叫山耳边,低声问道,“你是两江航会的陈会长吧?”

    陈叫山猛一怔:我与这青年,乃凑巧相遇而已,他如何认得我呢?

第760章 蹊跷跟踪

    心虽疑惑,但此地终究不适宜细询相问。

    陈叫山抿着嘴,笑着,只简单冲青年人点一下头,手臂暗暗前伸,示意他——请……

    众人随史痦子来到一大的客厅里,倚墙并立两排椅子,众人分别坐了,陈叫山正要落座,大魁却走过来,对陈叫山冲上首座位一伸手,“先生,请上座……”

    史痦子和陈叫山坐了上首,大魁和那士兵头目分站两旁,其余之人,则分坐了两排。

    陈叫山细一观察,发现了一个有趣现象:靠东边一排人,全都是一些找史痦子控诉的小业主,而靠西边坐的,则是那些找史痦子捞好处的机会主义分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实为至理!

    “啊哼……”

    史痦子好似嗓子里堵了一口干痰,响亮地干咳一声,将脖上系着的领带,拧一拧,环视众人,“诸位,史某知道:今儿上门的,都是有要事的!史某不才,受市府信任所托,来搞这清算工作,实话说,也是压力大如天啊……”

    史家花园的下人,逐个为众人上了茶水,陈叫山坐于史痦子身侧,见西边一排人,皆冲下人点头微笑,以致谢意,遂端起茶碗浅咂。而东边一排人,有的胸膛一起一伏,似乎肚里充满了气,有的眉头皱紧,神状若佛,正襟危坐,连茶碗看都不曾看一眼……

    “先生,请用茶……”

    史痦子转头低声招呼了陈叫山一句,遂便提高声音,向众人说,“最近一段时间来,上海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在座诸位,都或多或少地听到一些……有谣言说我史某人,是牛头马面,专门索魂送人进阎王殿;也有谣言说,政府又要分划租界,侵吞市民地产,供外国人使用……这全都是胡说,一派胡言!”

    史痦子手掌在空中一横劈,情绪颇有些激动!但略一转头,看见陈叫山神色平平地坐于自己一侧,史痦子情绪随之便又平和,语气亦舒缓了——

    “黄浦江东流入海,历史潮流,怎么会倒退?在这里,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清算细账,是为了理清抗战八年来的乱象!工作复杂,任务艰巨,时不我待,在实际工作中,各个清算小组,难免有疏漏错察之处……”

    “但是——”史痦子加重语气,音调忽高,“从全局工作来讲,我们遵循的大方向,是绝对不会错的:任何一个汉奸、投机分子、两面派,都会受到严惩!为复兴上海,发展上海,扫清障碍,还市民一个清平上海,繁荣上海,幸福的上海……”

    陈叫山笑着拍响了巴掌,大魁和士兵头目,遂即反应过来,亦开始鼓掌,西边一排的讨好派,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巴掌拍得极为热烈!

    东边一排的控诉派们,则阴着脸,无一人鼓掌……

    史痦子伸手连连朝下压,脸上却是颇为得意的神色,“今天诸位上门,是出于对我史某人的信任。我在隔壁会议室,安排了第九清算小组的审察官和书记员,诸位有什么需要澄清、解释、探讨的问题,可以到隔壁去交流……”

    听了史痦子的话,大魁会意,立刻上前一步,身子弓着,伸臂,“诸位,请——”

    东边坐着的控诉派们,纷纷站起身来,随大魁朝客厅门外走,但也有个别人,并没有前去,依旧坐着没动,其中,就包括那个认出了陈叫山的青年……

    此人到底是何人?陈叫山心中疑惑愈重:他能叫出我的名字,且又坐在控诉派的阵营里,可如今又为何不去隔壁会议室呢?

    陈叫山眉头皱着,心中暗暗思忖,揣测……

    “诸位,史某在宴宾厅略备简餐……”

    史痦子站起身来,笑着伸臂一划,指针一般,招呼着客厅其余的人,末了,指针指向了陈叫山,“先生,请——”

    陈叫山看着史痦子脸上的笑容,又以余光看着那个青年人,此刻,他也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一刹那间,陈叫山脑袋中闪出了许多的念头——这青年人,莫非是史痦子的人,暗中设套,引我入瓮?

    倘若如此,那么,史痦子口中所说的宴宾厅“简餐”,便极有可能是“鸿门宴”!

    “史先生,实在不凑巧,下午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电光火石间,陈叫山迅速做出了选择——趁着还没有到“图穷匕现”的九十九节,不妨趁着现在,当着众多讨好派的面,立刻全身而退!

    “哎呀,你看这……”

    史痦子见陈叫山欲迈步离开,便跟上去一步,笑着说,“吃一顿饭,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嘛……”

    陈叫山也不再应话,回身笑着一拱手,便大步朝外走去……

    大步流星出了史家花园,陈叫山立即喊来一辆黄包车,朝暂居的酒店驶去……

    黄包车跑出一段路,陈叫山隐隐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自己,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墨镜来,装着戴墨镜,趁机借墨镜反光,一看:竟是那个青年人,他也坐着一辆黄包车,与自己所坐的黄包车,保持着六七米远的距离……

    陈叫山将墨镜戴在眼睛上,吁了一口气:所幸,只有那青年人一人跟来……

    此番前往史家花园,陈叫山原本是去勘察一下地形,欲伺机将史痦子绑架,或者行刺的……

    然而,在史家花园,竟然有人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充分说明:自己的底细,已被史痦子的人查到……

    那么,史痦子对自己所有的客气和谦恭,都是伪装出来的,用以引自己入局吗?

    陈叫山越想越觉得此事充满了蹊跷……

    快到酒店时,黄包车途径一个弄堂口,陈叫山忽地对黄包车夫喊,“停车!”

    倘若史痦子真的已经查明了我的底细,那我就不应该回酒店去……陈叫山这样想着,遂即跳下黄包车,给车夫付了钱,拧身走进弄堂里……

    陈叫山大步流星在弄堂里奔走,一大群的孩子,在弄堂中间本就不宽的路上,做着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传来……

    果然,那个青年人也跟入了弄堂里……

    陈叫山暗暗摸出了手枪,将其缩在了袖管里,走了两步,忽然一拐,拐入一侧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青年人遂即也拐进了弄堂里,与陈叫山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地缓慢走着……

    “不许动!”

    陈叫山猛然转身,举枪指向青年人,“两手抱头,蹲下!”

    青年人脸上带着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还是两手抱了头,慢慢地蹲了下去,“陈先生,别误会……”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叫山将手枪缓缓下移,慢慢朝青年人走去,“你如何认得我?”

    “陈先生,别误会,我是孔晤忠的儿子,我叫孔长卿!”青年人双手抱头说。

    孔晤忠?

    陈叫山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并没有放松警惕,枪口依然指着青年人,努力回忆着……

    孔晤忠?孔老先生?孔氏军械厂的孔老先生?

    陈叫山终于记起来了:八年前,在上海,孔老先生约了万福锦华织染厂的刘祥荣、正兴印刷公司唐恺、闸北郑氏纱厂的郑俊豪、天会化工厂的苏瑾生几人,特地找到杜先生,希望以杜先生的面子,游说两江航会,帮助他们将机器设备,运离上海……

    当时,杜先生从南京邀请来海军部舰征司的龙处长,龙处长对转运计划,进行了否决,为此,孔老先生还当众痛斥过龙处长,“几个月前,我们运往华北一批炮弹,厂部的人随后带给我的清单信笺头,印着八个红色大字,敢问龙处长,你晓得是什么吗?不逐日寇,誓不生还!”

    陈叫山从回忆神游中,复苏过来,仔细端详眼前这青年人:其眉眼、鼻子,果真与孔老先生,颇有几分神似……

    “你,站起来!”

    尽管陈叫山大致能确认,眼前这位青年人,是孔老先生的儿子,但仍未对其放松警惕,手枪始终指着这位孔长卿。

    孔长卿十分配合,慢慢地站了起来,但两手还是抱在了头上。

    陈叫山在孔长卿身上一番探摸,从其后腰搜出了一把微型手枪!

    陈叫山将孔长卿的手枪,揣进了自己怀里,嘿嘿一笑,“小孔先生,你为什么跟着我?”

    “陈先生……”

    孔长卿前后左右环视了小巷,而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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